劉健等人,倒無所謂,反正花的不是自己的錢,看就看看唄,且看看這敗家子,到底怎麼個破家之法。
…………
京里沸騰了。
百官們無不震驚。
那大明宮,居然真修起來了。
花了兩百多萬兩銀子呢。
都察院、順天府、鴻臚寺、大理寺……
戶部、吏部、兵部……
幾乎每一個衙堂,都在竊竊私語。
翰林院里。
沈文這大學士,一如既往的要往文史館里走一走。
人還未靠近。
那文史館里,卻是沸騰。
“哈哈……聽說是兩百七十萬兩,兩百七十萬兩哪。這方家這些年,到底積攢了多少銀子啊。”
有人搖頭晃腦,有人忍不住看向身邊的一官:“王侍讀,你說的對,這人若是得意忘形,這家,哪怕是如日中天,遲早也要敗掉的。”
這王侍讀,乃翰林侍讀王不仕。
王不仕臉陰沉,他不喜歡聽方繼藩的消息,每一次聽,都想打人,可今日,他談性卻很濃,王不仕瞇著眼:“此乃民脂民膏也,否則,哪里來的這麼多銀子,不是我和姓方的有仇,老夫,是為了天下人哪,這方繼藩,平日里盤剝百姓,攢下了萬貫家財。可是,這世上,冥冥之中,自有天數,他如此猖獗,卻得了腦疾,可見,這是什麼?若不是這腦疾,他會失了瘋,將這萬貫家財,統統拿出來,給陛下營造宮殿?正所謂是,盡管算盡,卻抵不過冥冥天意。”
眾人起初是不太愛搭理王不仕的,這家伙天天如祥林嫂一般,口里碎碎念,今日,卻都很激動:“是啊,他還慫恿太子,將皇孫送去了西山讀書,誒……”
“他敗他方家財,我等不過看樂子罷了,大家關起門來,說一說便是了,可不要在外有碎嘴。”
王不仕紅光滿面,捋須:“哈哈,哈哈……高興,真高興,對了,老夫有一事,倒是想起來了,過幾日,便是老夫的喬遷之喜。”
“喬遷?”有人看著王不仕:“王侍讀,置新宅了。”
“也不是什麼大宅子。”王不仕笑呵呵的道:“現在,不是糧食大豐收了嗎?這老家的地價呀,竟是連跌,這地不值錢了啊,于是乎,索性,讓家里的族兄弟,將前些年購置的土地,都兜售了出去,索性,在京里置一些產,畢竟,吾兒已是舉人了,將來少不得,還得在京里科舉,很可能,還要在京做官,從前都是租住著別人的宅子,現在想來,還是買個宅子吧,這宅子在五馬街,到時,可要賞光哪。”
眾人一聽,忍不住嘖嘖道:“竟在內城,這地兒,可是靠著鐘鼓樓的,這……價值不菲吧。”
王不仕終于還是從傷痛中走了出來,面有得色:“也不多,恰好有人賣,此前說是九千兩,我和他談了半月之久,最終他說仰慕老夫,這才肯八千四百兩賣了。”
眾人紛紛道恭喜。
沈文一直在外聽著,接著,又聽這些翰林們,嘰嘰喳喳的說起大明宮的事,一個個,嗓子里都冒著興奮,沈文苦笑,索性轉了身,當做沒聽見,走了。
…………
次日一早。
卻是朱厚照興沖沖的跑去了仁壽宮,催促著太皇太后也去。
太皇太后心疼自己的孫子,哪里能說個不字。
朱厚照還興沖沖的道:“那兒是個好地方,曾祖母,你到了那兒,肯定不愿住這陰沉沉的仁壽宮了,孫臣想好了,您若是看中了,今日就直接在那住下,不打緊,這第一期的工程都完工了,附近雖還在施工,可宮墻卻將他們隔絕,且還專門挖了一條護城河,里頭什麼都有,曾祖母,你一定要住下呀,您住在那,孫臣每日陪著你。”
見朱厚照興奮的不得了。
周氏莞爾笑道:“看你急的,這明明是方繼藩的孝心,倒好似是你送了哀家一個宮殿,頤養天年一般。”
“對對對。”朱厚照道:“可孫臣也有孝心啊,孫臣心里只有曾祖母,再無其他念想,只愿曾祖母永壽,長生無極。”
周氏心里,暖呵呵的。
“走,去,哀家聽你的,你若覺得好,便依著你就是。”
朱厚照頓時眉開眼笑,樂的不得了:“曾祖母,孫臣背你去坐輦吧。”
太皇太后搖頭:“這可不成,哀家還能走呢。”
朱厚照興奮的道:“不成,孫臣一定要背不可。”
他背著太黃太后上了鳳攆。
宮里已妥當,浩浩蕩蕩的隊伍,自大明門出宮。
這大明門處。
卻是百官在此靜候。
方繼藩在隊伍之中,恭候圣駕。
陛下的圣駕還沒來,這里亂糟糟的,大家顯然心情都很愉快。
那張懋垂頭喪氣的走到方繼藩身邊,一拍方繼藩的肩:“方賢侄啊……”
“噢,世伯好。”方繼藩笑嘻嘻的道。
張懋朝他搖頭:“你怎麼就……罷了,罷了,不說了,后日老夫要去祭祀,你也知道,這宮殿落成了,是要告祭祖宗的。”
方繼藩道:“世伯真是辛苦了。”
張懋背著手,壓低聲音:“你看你左右,這些家伙們,都好似過年一樣,在看你的笑話呢。”
方繼藩詫異道:“他們為啥看我笑話哪,我招他們惹他們了?”
方繼藩一臉受傷的樣子,很委屈。
他這一嚷嚷,張懋就覺得是悲劇,假裝抬著頭,像不認識方繼藩一般。
那無數目光都看來,看著一臉委屈的方繼藩。
等到所有人又做賊心虛似得,將目光錯過去,又開始低聲竊竊私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