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都尉仗義疏財,實乃人婿之典范。”
“陛下得此家婿,可喜可賀。”
眾人紛紛七嘴八舌。
都是夸得。
弘治皇帝聽的很高興,哈哈大笑。
方繼藩有點懵,這怎麼聽著,哪里是在夸獎,像是嘲諷哪。
我方繼藩一身正氣,怎麼到了你們口里,就總是帶著諷刺意味呢?
方繼藩坐下,陪著吃了幾口酒。
卻見許多人湊著腦袋,低聲竊竊私語,忍不住譏笑。
哪怕是謝遷,也忍不住扯一扯身邊的李東陽:“方繼藩此子,從前覺得挺聰明的,卻不知吃錯了什麼藥,劉公不是有個兒子拜入了西山書言嘛,得小心哪,所謂日防夜防,家賊難防,這方繼藩,可不就是一個天大的家賊嗎?”
李東陽只低頭,謹慎道:“謝公慎言,理是這個理,可戳破了,就不是味了。”
謝遷訕訕笑道:“是極,是極。”
…………
西山劇團建立。
乘著太皇太后極愛這京劇的西風,整個京師的戲班子,都眼紅耳熱起來。
當日,可是有不少貴人都在的,而今,記住了這四郎探母,不少貴人家,現在也都在議論著楊四郎好有佘太君,竟成了風尚。
如此一來,西山劇團納賢榜一張,不少戲班子都想要來投靠。
挑選了一批嗓子好,且年輕的,方繼藩便命人在西山營造西山劇院。
西山是個好地方哪,最重要的是,它距離大明宮,也不過十幾里地,嗯,大致屬于四環至五環之間,這劇團一開,想來,但凡喜歡聽戲的人,都得來此。
人來了,就好辦,這里的農家樂,順道也可帶動起來,還有商業街,賣點心的,賣瓜果的,賣茶水和果汁的,除此之外,還賣成衣,但凡市面上的商品,應有盡有。
等到了過年的時候,這兒更是熱鬧非凡,張燈結彩。
方繼藩領著朱秀榮到了西山的一處高坡上,自下眺望。
此時是夜里,白雪皚皚,以至于身邊的仆從和宦官們,個個冷的哆嗦。
可方繼藩卻是興致勃勃,牽著朱秀榮的手,她的手心略有冰涼,于是方繼藩便捂著,一面,自這里朝山下眺望。
在那山下,是無數的燈火,煙花和爆竹聲,如雷一般,響聲不絕。
方繼藩心生搖曳,忍不住道:“自這兒眺望這人間,真是別有一番風趣,這些百姓,真是可怕極了,是他們,才有了西山的榮景,也才組成了大明的天下哪。”
方繼藩的眼眸星,眸子深處,倒影著那山下的璀璨與繁華,方繼藩忍不住心潮澎湃,他是個胸懷天下的人,一個人若是對歷史有了愛好,那麼,勢必,會有一種民族傳承下來的責任感。
恰好,方繼藩就是這麼個人。
朱秀榮已依偎在了方繼藩的懷里。
雖然覺得大過年的,將自己帶來這地方,森森然,總覺得有些古怪,可朱秀榮心里想,哪怕是和方繼藩身處地獄,若永世這般,又有什麼不好。
她雖已為人婦,為人母,卻依舊有女兒家的嬌憨之態。
方繼藩則將她裹緊,免使她受了風寒。
心里,很暖和。
方繼藩依舊還記得,想當初,自己穿越來到這個世界,說著要拯救蒼生的話語時,便被一窩蜂的人沖進來,將自己按倒在地,然后一群人抓自己去扎針。
那一幕,方繼藩永遠都忘不掉。
這些話,方繼藩和無數人說過,可這無數人,不是嗤之以鼻,便只是朝方繼藩意味深長的笑。
只有太康公主殿下,自己的妻子,每次自己說這些時,她總是溫柔的抵著下巴,專心致志的聽自己的話,方繼藩知道,這個世上,只有這個女子,真正無條件相信自己是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相信自己胸懷天下,在為蒼生立命。
方繼藩忍不住呵了一口氣,談興正濃:“你看百姓們,多苦啊,饑寒交迫,哪怕勉強飽了肚子,娛樂也是貧乏,他們……真如牛馬一般。可他們又是一群可愛的人,他們哪怕只是接受一丁點上天的饋贈,便忍不住千恩萬謝,他們或許沒讀書,卻比任何人,都明事理。所以,居上位的人,倘若對他們無動于衷,對他們漠不關心,視他們為愚民、刁民,這些人,便是沒有良心。”
“嗯嗯。”朱秀榮在方繼藩懷里,不斷點頭,小鳥依人一般。
方繼藩豪情萬丈:“我方繼藩……”
“好,好啊,好……”
山下,突然沸騰了。
掌聲如雷。
哪怕是在一里之外的山上,竟也被這猶如雷鳴的聲音,也嚇了一跳。
動靜這麼大?
方繼藩忙是回頭:“咋了?”
那王金元帶著十幾個扈從,遠遠的跟著,只是見都尉和公主殿下在此你情我濃,不敢過份靠近。
看著都尉和公主如此,這令王金元想到了家里的黃臉婆,黃臉婆和公主殿下有一個共同點,都是女人。
他心里也感慨萬千,哎呀呀,大過年的,別人合家團聚,我卻在這里吹風。
可一聽方繼藩吩咐,他忙是上前:“都尉,有何吩咐。”
方繼藩道:“下頭在吵鬧什麼,動靜這麼大,不會出什麼事吧。”
王金元掐指算了算:“沒出事,都尉,您放心,想來,是劇院那兒,到了關鍵處,大家在瘋狂叫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