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放在后世,想來這廝在八十年代,便已是非一頭非主流的蓬松頭,上身是牛仔衣,下身是喇叭褲了。
弘治皇帝道:“西山書院,一切太子做主,朕不加干涉,只要不是無君無父,便由著他們去吧。”
弘治皇帝看向了方繼藩:“近來這下西洋之事,你可要抓緊,早一些出海,朕的船,可都預備好了。”
“……”方繼藩無法理解,陛下為何腦子轉的這樣的快,有點跟不上步伐了啊。
方才還是西山書院,轉過頭,便惦記著出海了。
不過……想來陛下很缺錢吧,遲一天出海,就遲一天回來啊。
方繼藩道:“徐經那廝敢偷懶,兒臣打死他,兒臣好好的催促一下。”
弘治皇帝滿意的頷首點頭:“盡快!”
“兒臣遵旨。”
…………
徐經有點懵。
咋轉過頭,就趕著自己下海呢?
這上陸,也沒多少日子啊。
難道恩師嫌棄自己了,不愿意自己多侍奉他一些日子?
可是朝廷的效率很高。
這兩年所造的兩百多艘艦船,加上此前的艦船,此次大明船隊的規模,幾乎已經可以和當初三寶太監的船隊比肩了,艦船近三百艘,所載人員,萬余人。
不過這一次,因為需要大量的人手前往好望角和黃金洲駐扎,因此,船隊所載的人手,還將擴大,將達到兩萬至三萬。
這將是一個無以倫比的艦隊,這些如沙丁魚一般,悶在船艙之中,前往遠方大陸的船隊,將重走當初的航路,迅速抵達黃金洲,在沿途,他們可能建設港口和貨棧,對這航線,進行一點點的優化。
下西洋所需的錢糧,幾乎管夠。
內帑里,這一次直接撥付了兩百萬兩,除此之外,另外造船所需,也是應有盡有。
大明皇帝對此,尤為重視,特下旨意,征用水手和水兵。
在天津衛、蓬萊、登州等北方口岸,一份份招募的旨意宣讀而出,四處張榜,可顯然……這旨意,幾乎沒有多少用處。
因為不需天子征用軍戶,一聽到了消息,無數的軍戶,已是聞風而動。
在天津衛的招募處,這里已是人滿為患,每日都有數千上萬自四面八方趕來的軍戶前來報名,瘋了似得軍戶子弟們,為了能登船,甚至露宿在征募處外頭,他們被一個個要求剝干凈了衣服,檢查口齒,檢查肌膚上是否有瘡疤,丈量身高、體重。
出海啊!不出海有什麼出息。
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外頭。
留在陸上,就是等死,數百萬戶底層的官兵們,早已是生不如死,現在但凡有了一絲改變命運的機會,都沒有人放過。
多少人出了一趟海,一夜暴富,自此人生變了模樣。無數人,為了出海,四處托關系,求告征募處的人。
得到了一份征募令,要求其某月某日于某時登上某船的人,頓時喜笑顏開,家里拿出壓箱底的錢來,殺雞宰羊,大宴賓客。
要有出息了。
出了海,別想著回家啊,家里的事,不必惦記著,死在外頭,認了,這是命。
四鄰聽說被選上了,紛紛上門道賀,哪怕是他們的上官們,也變得警惕起來,派人會隨點兒禮。
畢竟,誰知道人家會不會活著回來了,還有了大出息呢?不敢惹,不敢惹。
------------
第七百六十六章:太子殿下美夢成真
方繼藩親自送了徐經到了天津港。
港灣外,一批批的艦船分撥出發,編為七隊,其中一路,將一路向南,沿著呂宋更南的方向,尋覓新的大陸。
其余六隊,則一路向西。
徐經到了碼頭處,駐足,回身,拜下,叩首:“恩師,再會了。”
“去吧,去吧,要牢記自己的使命,深入內陸一些。”
“學生謹記恩師教誨。”
方繼藩朝他微笑。
徐經卻哭了,吸著鼻涕站了起來。
張鶴齡有些尷尬,因為沒人送他,他朝著熱鬧的人群大吼:“不要送了,不要送了,后會有期。”
那沿著港口的人潮洶涌,這里,有許多軍戶們的親眷,人們朝著一艘艘大船揮手,年輕人們,則帶著羨慕。
軍戶太苦了。
許多年輕人,根本娶不到媳婦,因為沒有人愿意嫁給軍戶,更不希望自己的子女,也成為軍戶。
這軍戶幾乎等同于是武官們的私奴。
他們的處境,比之尋常的佃戶,還要更慘,佃戶們往往租種了土地,交了租,剩余的,尚且還可能是自己的。
可軍戶不一樣,衛所的武官,占了最肥沃的田,分給他們的,不過是三五畝劣田,可偏偏,還要讓他們為武官們的田耕種,且做的是白工,軍戶們自己分得的那些劣田呢,根本就吃不飽。
哪怕是豐年,他們也吃不飽,命如螻蟻。
而今,能出海,對于他們而言,哪怕是死,也比在這里挨餓要強不知多少倍。
徐經哭哭啼啼的登上了船,張鶴齡也尷尬的跟了上去。見徐經眼圈發紅:“你恩師送你,笑的這樣開心,你還哭,他怎麼就不哭。”
“你不懂。”徐經略帶哽咽:“恩師是個外冷心熱的人,他不動容,只是害怕我更傷心罷了。”
張鶴齡只冷笑:“呵呵……被人賣了還給人數銀子。”
便不理徐經,卻是眼里發光。
大明的艦隊規模,已是越來越大,兩萬多人,將在黃金洲登陸,繼而滲入黃金洲內陸,在附近,建沿岸,建立一個個據點,自己距離金山,已越來越近了,想一想,真是令人激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