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健心里,有一種日狗的感覺。
這話是咋說的,就不能舉點別的例子嗎?英國公,你這得有多恨內閣哪。
謝遷和李東陽,索性當做沒有聽見,這是‘玩笑’嘛,能說啥,大家開不起玩笑?
英國公是不是祭祀祭多了,天天和鬼神對話,不會講人話了?
只有馬文升有點懵,他打了個寒顫。
英國公張懋是啥人,他的話,是絕對可信的,他既說是如此,那麼勢必是如此了。
王恭廠當真不如……西山?
馬文升覺得自己又被那些個豬隊友們坑了。
他是兵部尚書,現在細細想來,這些年造的孽,竟無一不和兵部上下,那些該死又無能的家伙們有關,馬文升臉又青又白,竟是不知說什麼是好。
張懋卻是激動的道:“陛下,不只如此,這炮,還精準的厲害,一炮一個準哪,大明有此炮,如虎添翼。”
弘治皇帝倒是不得不關注起來:“真有如此厲害?”
張懋頷首:“老臣豈敢虛言?”
弘治打起了精神,倘若如此,這當真是祖宗有德啊,列祖列宗保佑,他看向張懋:“此乃方繼藩所繪的圖紙,何以西山能鑄出,而王恭廠卻鑄造不出,反而引發了事故?”
“這……這……”馬文升沒法兒解釋了,只好跪下:“臣萬死。”
心都涼了。
張懋搖頭:“臣……臣竟忘了問。”
弘治皇帝皺眉深思,這個疑惑,他解不開,按理來說,王恭廠自文皇帝時建立以來,一直為大明提供武器的制造,可結果呢?結果竟不如一群野路子。
每年國庫撥付王恭廠的錢糧,可是為數不少啊。大明為了對抗韃靼鐵騎,對于火器的制造,格外的看重,正因如此,王恭廠上下,在編的匠戶,就有千戶之多,除此之外,還有大量的徒工,又有宮中、兵部、公布的監督,銀子花了,飯管夠,朝廷重視,人手也足,你們連浪花都折騰不出一個?
弘治皇帝道:“召太子和駙馬都尉方繼藩入宮。”
這……得問個明白。
似乎,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陛下的喜怒。
喜的是,這火炮或許當真可能扭轉大明對韃靼人的局勢,憂的卻是,王恭廠到底出了什麼問題,竟是連區區一門火炮,竟都不能造好。
馬文升倒是有些惶恐了,這事兒,有點大啊。
所揭露出來的,卻不知是多大的事。
方繼藩和朱厚照隨即入宮,見了弘治皇帝鐵青著臉,還有那馬文升面如死灰的樣子,心里一下子明白了。
朱厚照心里忍不住呵呵笑,論起坑人,老方實是高明的很。
難怪當初,方繼藩不按圖紙先造炮,而是先獻上了圖紙,十之八九,是早知道能坑人一把。
弘治皇帝的御案上,還擺著圖紙,他捏著圖紙的一角,將圖紙揭起來:“英國公已眼見為實,親眼看到了此炮的犀利,太子和方卿家造炮,功不可沒,真是勞苦功高啊。”
一聲夸獎之后,還不等朱厚照和方繼藩客氣。
弘治皇帝又道:“此炮射的遠,威力大,且精度還遠甚其他的火炮,是嗎?”
方繼藩搖頭:“陛下,這還不是最重要的。”
“什麼?”弘治皇帝和劉健人等心里咯噔一下。
居然……還有殺手锏?
這一門火炮里,到底還有多少秘而不宣的東西?
馬文升心沉到了谷底,難道……還有……
這下完了。
弘治皇帝目光發亮:“還有什麼?”
方繼藩鄭重其事的道:“陛下,還有仁義!”
“仁……義!”滿堂皆驚。
啥意思來著?
方繼藩道:“此炮,彈中藏珠,臣在研制之時,也曾想過,若是其中藏有砒霜等劇毒之物,勢必威力更勝一籌。可臣是個善良的人,在陛下諄諄教誨之下,心懷仁義,我大明歷來對天下施之以恩德,才使四海賓服。
臣正是以此為方針,絕不濫用砒霜等等下三濫之物,此炮,是以仁義為先,以德服人為主,此乃仁義之炮,良心之炮。被此炮所擊者,若能得知兒臣研制苦心,勢必痛哭流涕,心懷大明雨露之恩,被此良心和道德所感化,使他們無不懷念大明教化天下的初衷,為陛下之仁義所折服。陛下,臣三觀奇正,為人耿直,心懷恩義,此炮,便是兒臣之人格寫照,兒臣……以為,明軍,乃仁義之師,當如兒臣一般,受陛下感化,以德服人為主,而以殺敵為輔,如此,四海歸心,天下賓服之日,也就不遠了。”
“……”
弘治皇帝感覺自己的智商被侮辱了。
劉健等人……恨不得想上前去將這方繼藩拍死,這家伙的口氣,怎麼越來越像清流了?能好好說人話嗎?
弘治皇帝撫案,這方繼藩都說到了這個份上,還能說啥?只好頷首點頭,感慨道:“卿有此心,朕心甚慰。”
心里卻想,此炮還能添砒霜?
在這暖閣的,都是心腹,弘治皇帝有點沒忍住:“若是添了砒霜,威力能更勝嗎?”
意思是,你小子別啰嗦,炮都出來了,這是要殺人的,你以為朕是傻瓜?
既然能加砒霜,那就加嘛。
“這個……”方繼藩臉一紅。
姿勢有點不太對啊,陛下好像不太喜歡以德服人。
方繼藩忙搖頭:“不能加,不能加,砒霜價格昂貴,添了,也沒多少效果,反而增加了成本……”
“……”
這就是你以德服人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