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只是這小事……
張懋心里唏噓,這輩子,真是屁大的事都有自己的份啊,一生蹉跎,注定了成日在這繁瑣的小事之中奔波一生了。
只是去看看火炮而已,還需自己去?
還有方繼藩那小子,你沒事吹啥牛?
張懋只好道:“臣遵旨。”
弘治皇帝像是了卻了一樁心事。
而馬文升也松了口氣,事實上,王恭廠一場火災,讓兵部大失顏面,尤其是方繼藩那廝還吹噓自己能造出來,這簡直就是將兵部和王恭廠按在地上爆錘哪。
啥意思?堂堂兵部下轄的王恭廠,這座有百年歷史,負責全天下火器制造的地方,還不如你火炮都沒摸過,被你方繼藩請了一群逃荒的張家人的西山厲害?
若是如此,那麼要這王恭廠有何用?要我這兵部尚書何用?
張懋道:“要不,臣明日去吧。”
弘治皇帝沉吟片刻:“明日……過幾日,不是吉日就到了,祭祀準備好了?”
“沒……還沒有,臣剛回京。”張懋憋紅了臉。
弘治皇帝便嘆了口氣,沒有說話。
張懋硬著頭皮,有一種原地爆炸的心情,卻不得不道:“那臣現在就去,明日……得去皇陵。”
“有勞卿家了。”弘治皇帝的臉色,緩和了下來。
張懋馬不停蹄,自是往西山去了。
姓方的那小子,做了駙馬,不去祭祀,還成日游手好閑,整日瞎折騰個啥。
張懋走出暖閣的時候,氣喘吁吁,累啊,千里奔波回來,又得去西山,所以他是帶著一肚子怨氣的。
………………
陳二狗們已撐不下了。
他們一個個拎著罐頭,看著這一個個玻璃瓶里的梨子和粥水,賣相不錯,可是……這玩意能吃?
回去再吃。
不過,接下來,他們卻被告知,自己手里的憑據,可以兌換真金白銀,當然,也可以兌換金票和銀票。
王金元滿面紅光,將所有人都召集起來,苦口婆心的講這鎮國府錢莊發行的金票和銀票。
“這豈不就是大明寶鈔?”有人忍不住道。
人們對于大明寶鈔可沒有好印象,這玩意……貶值的太厲害,說實話,現在市面上,真沒人敢用。
王金元拍著胸脯道:“不一樣,全然不一樣,整合錢莊里的金票和銀票,得和庫藏的金銀相仿的,有多少金銀入庫,則印多少金票和銀票,若是有人取兌,收上來的金票和銀票,立即銷毀。太子殿下和駙馬都尉作保。”
太子殿下……
陳二狗有些動容了。
事實上,他一直都在煩惱著一件事,就是這金銀怎麼搬回家去,這太招搖了,哪怕他已膽大包天,連程千戶都看不起,可是這麼顯眼和招搖的玩意擺在家里,還真是有些放心不下,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哪。
倘若這金票和銀票當真可以隨時取兌,倒是真便捷不少。
畢竟,沒有人愿意背著幾十上百斤重的金銀出門。
陳二狗道:“徐大使和壽寧侯也作保嗎?”
“當然,壽寧侯乃是太子殿下的舅舅,徐經乃是駙馬都尉的門生,什麼是門生哪,門生就是兒子,都尉發生徐經他爹,這爹都作保了,你們說,這兒子,是不是作保?”
這道理好,通俗易懂,大家一聽爹和兒子,就啥都明白了。
陳二狗毫不猶豫道:“那我兌換一點金票和銀票,再取一點現銀和現金。”
這下……信了。
不信都不成。
徐大使的人品,大家是有目共睹的。
還有壽寧侯,那真是,嘖嘖……沒話說。
說難聽一些,那壽寧侯倘若當真貪財,會將這些金銀賞賜給眾兄弟嗎?不會!
壽寧侯是個專門利人,毫不利己的人。金銀在他眼里,都如浮云一般,他瞧不上,他心里頭,只有義氣。這金銀說再難聽點,就是壽寧侯送給大家的,這金銀儲藏在這個錢莊里,還怕取不出來?
倘若這個世上,連壽寧侯都是個貪得無厭,臭不要臉,錙銖必較的人。那麼這個世上,還會有好人嗎?這個世上,還有人值得托付和信任嗎?這個世上,還有善良和光明嗎?
倘若世界是黑的,那麼壽寧侯就是一道光,他使歷經了殺戮和狡詐的陳二狗們明白,這個世上,依舊還有光明!
陳二狗話音落下,眾人紛紛道:“好,我也兌一點急用的金銀,其他統統換金票和銀票。”
“我也換,我也換。”
“我換……”
“好好好,大家不要急,不要急。”王金元笑的開了花。他是商賈,自然知道,這錢莊意味著什麼,錢莊能吸儲,又意味著什麼,世上還有什麼,比這更一本萬利的買賣嗎?
表面上,錢莊只是幫助大家保管銀子,可一旦金票和銀票,得到了水手們的認可,意義重大啊。
王金元現在將精力都放在了這錢莊上頭,只要錢莊辦好了,西山這里的一局棋,便算是全部盤活了。
他開始和招募來的學徒和文吏們,點驗每一張憑據,為他們支取真金白銀,或是給他們兌換金票和銀票,水手和水兵們則一個個喧囂起來,熱鬧無比。
說實話,到了陸地上,他們各自回了自家一趟,見到了其他人,方才知道,原來自己和他們,哪怕是自己的親人,都已脫節了,沒有人能理解他們,而他們,也無法理解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