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這兩手,寧王既不能全力拿下安慶,又害怕腹背受吉安之敵,只要他還被困在贛北,毫無作為,等我朝廷派大軍至贛北一帶扎營,寧王自然,不攻自破了。”
那謝遷忍不住道:“英國公,可若是寧王不取安慶和南京,而是攻贛南呢。”
張懋爽朗大笑起來:“這,謝公就有所不知了吧,江西乃四戰之地,北是江,這贛西,山巒起伏,贛東,亦是大山連綿,贛南,更是群山連綿,他除了順江而下,取南京,無論向哪一路,都是自取滅亡,他所招募的數萬人,能有多少力量,豈可在連綿山川中虛耗,這是找死。他若是南下,朝廷只需數千人,謹守各處隘口,便教他插翅難逃,死無葬身之地。這行軍打仗,可不是對著輿圖胡口幾句就可以的,要研究好山川河流,這麼說吧,謝公可聽說過,歷朝歷代,可有起于江西,而得天下的嗎?”
眾人默然,有道理。
張懋笑吟吟的道:“所以,寧王不可懼,要對付他們,關鍵在于安慶,安慶若是文若磐石,寧王便是甕中之鱉,陛下給臣十萬精兵,臣八個月之內,便斬寧王首級于南昌城下。”
弘治皇帝聽了張懋的分析,心里大定,微笑道:“張卿家此乃謀國之言,朕聽了,心甚慰之,果然不愧是河間王之后啊。
河間王,乃是張懋祖宗張玉的追封的爵位。
張懋一聽河間王三字,立即想到了自己的先祖,眼圈便紅了,拜下:“老臣為名將之后,一生碌碌無為,早有效先父祖為朝廷立下大功之心,上報君恩,下安黎民,如此,方不辱沒祖先,遭人恥笑。
陛下托付重任,老臣豈有不盡心之理。”
弘治皇帝連連點頭:“聽卿只言,朕心甚慰。”
卻在此時,那蕭敬來了。
蕭敬不斷給弘治皇帝使眼色。
弘治皇帝皺眉:“蕭伴伴,何事啊。”
蕭敬要哭出來,拜倒在地:“奴婢萬死。”
弘治皇帝又皺眉:“你直言便是。”
蕭敬帶著哭腔:“陛下……奴婢……奴婢……剛剛得到消息,太子殿下,不知所蹤……”
弘治皇帝冷冷道:“又不知去哪兒玩了。”
蕭敬搖頭:“根據東廠的查訪,方知,他一路……去了南昌府,這沿途的驛站,都有一個叫朱壽的人住店,相貌和性子,都和殿下一般無二,不只如此,殿下還帶去了三四個扈從,據說……是要去親手取下寧王的首級……”
弘治皇帝懵了。
臥槽。
帶著三四個人,他就去了南昌府。
還要去殺寧王。
他以為他是誰啊?
弘治皇帝豁然而起:“這小畜生!”
劉健、張懋等人,也嚇了一跳,紛紛拜倒:“陛下勿憂。”
“他要氣死朕哪。”弘治皇帝怒道:“方繼藩呢?”
“方繼藩……不是和太子同去的,可是次日,卻也心急火燎的南去了,奴婢在猜測,定是方都尉知道了些什麼,想要將太子殿下追回來,可現在還沒消息,奴婢又猜測,想來……想來,他找到了太子殿下……”
“然后呢?”弘治皇帝質問。
“找到了太子殿下,應當,就和太子殿下,一起去南昌府了吧。”
弘治皇帝要昏厥過去,狠狠的握拳,手砸在了御案上:“你方才明明說的是,方繼藩去追太子了。”
蕭敬瑟瑟發抖:“可是找著找著……”
“夠了!”弘治皇帝服了,徹底的服了。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好不容易覺得這小子出息了,他又來這一套,他怒氣沖沖的道:“仁壽宮、坤寧宮、公主府知道嗎?”
“不,不知,奴婢不敢說。”
弘治皇帝暴跳如雷:“那就一個字都不要說,氣死了哪一個,朕決不饒你。”
眾人同情的看著弘治皇帝。
陛下自己都要氣死了,結果……還惦念著太皇太后,張娘娘和公主殿下被氣死了,真是……慘哪。
“陛下。”張懋道:“事急矣,太子殿下,只怕兇多吉少,而今,錢糧已調度了大半,老臣這就領兵,直撲南昌府,一面命人,四處搜索太子和駙馬都尉。”
到了這個時候,只能這麼干了。
人都跑了茫茫人海,去哪里找人。
唯一的辦法,就是立即平叛,絕不耽擱。
弘治皇帝摸著自己的額頭,焦灼的來回踱步:“父母在,不遠游,這話,沒人教這小畜生嗎?這小畜生,他死了便罷,若活著,朕不打死他。”
弘治皇帝險些要昏厥過去,突然眼淚啪嗒啪嗒掉下來:“朕的兒啊,朕生你養你,你何至使朕如此,朕做了什麼孽,何至如此?”
劉健等人嚇壞了,誠惶誠恐:“陛下勿憂,太子殿下,吉人自有天相。”
弘治皇帝揪著心口:“當初,他走在哪兒,都牽著朕的手,朕在批閱奏疏,他便坐在朕的膝間,黏著朕,一時半刻不見了朕,都要滔滔大哭,從前那個厚照,現在怎麼就這麼嫌惡朕,恨不得插翅到天邊去。”
“陛下……”眾人紛紛落淚:“陛下還是先想辦法。”
弘治皇帝失魂落魄:“想辦法?對,是該想辦法,這個小畜生,這個小畜生……”弘治皇帝嘴唇哆嗦著,連罵了四句小畜生,方才抬眸,厲聲道:“親征,御駕親征!”
“什麼?”
所有人瞠目結舌的看著弘治皇帝。
弘治皇帝似乎態度堅決:“今寧王叛亂,朕若不親自平定叛亂,愧對先祖,太祖高皇帝,歷來親自沖鋒陷陣。
文皇帝在時,亦是親閱三軍,出關平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