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笑嘻嘻的道:“咱們七個人,也算是共患難了,老方,對不對。”
“是六個。”方繼藩道。
一……二……三……四……五……六……
朱厚照臉色一變:“劉瑾呢?”
“……”
藤筐上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方繼藩道:“要出發的時候,我瞧他去廚房了。”
“……”
“他有沒有可能,和張晉一起撤走了。”
“……”
飛球之下,一個人嗖的從廚房里背著一個包袱沖了出來,他眼睛左右四顧,沒人了。
張晉他們呢?
太子殿下呢?
劉瑾一臉迷糊,抬頭,看到了天上冉冉騰空的飛球。
劉瑾神游了片刻。
接著發出了哀嚎:“殿下,殿下,奴婢在這兒呢,奴婢在這兒呢。”
聽到了吼叫。
朱厚照身子探出了藤筐:“去找張晉,跟他們一起撤,下不來啦。”
“……”
嘩嘩的淚水,自劉瑾的眼眶里肆意奔騰:“張晉不見啦,一個人都不見了,殿下……”
“自求多福,下不來啦!”朱厚照朝他大吼。
方繼藩忍不住探出身子,朝劉瑾鼓勵:“要堅強!”
……
飛球已飄的越來越高,朝著南方,徐徐而去。
劉瑾絕望的手一哆嗦,身后的包袱便掉下來,一地的炒黃豆、雞腿、肉干自包袱里滾落出來。
這………好像是一個似曾相識的記憶。
這種感覺很不好。
而此時,顯然附近的叛軍,已經發現了蹊蹺。
天上突然出現了一個飛球,這飛球就是自這宅院里騰空的,有人看了個真切,于是乎,無數的叛軍,自四面八方而來。
“你去后門。”
“將門撞開!”
“要小心……”
咔擦……咔擦……無數的靴子聲,自四面八方而來。
劉瑾打了個哆嗦。
忙不迭的胡亂抓了一把雞腿和黃豆重新塞回包袱里,他如熱鍋螞蟻,茫然的疾走,卻發現,無論可去。
須臾功夫。
便已有人沖殺而來。
他們看到了劉瑾。
劉瑾也看到了他們。
在短暫的沉默之后。
劉瑾偷偷的將一個雞腿塞進了自己的懷里,雙膝軟下,啪嗒跪在地上,包袱又重新散落:“我是……良人!”
………………
楊彪不斷的掌握著火油罐子里的火候,飛球不能飛的太高,否則會引起全城的注意,最多,就是下頭的街坊,能察覺罷了。
而下頭,無數人察覺到了飛球的存在,有人覺得異常,火速朝著寧王府或者繩金塔方向狂奔而去。
可是……南昌城里街道密布,他們跑的再快,豈有飛球的速度。
這些人,都可以不理會。
而沈傲,則是熟稔的操控著飛輪,按著輿圖,調整著方向。
兩個人,都是飛球老手,這飛球,在他們手里,無論是高度還是方向,都可做到精確。
且飛球已幾經改良,再不是當初只能升高和降落這樣簡單了。
在下一刻,他們將抵達指定的地點。
寧王會不會出現,會不會從車駕里走出來,步行往繩金塔,會不會他提前收到風向,在那里,會有什麼等待著自己。
誰都不知道。
方繼藩有點激動。
朱厚照也很緊張,他臉色鐵青,拍了拍張元錫道:“你不要緊張,知道嗎?”
張元錫一臉平靜,雙目如古井無波,道:“不緊張呀。”
“……”
拿著望遠鏡,不斷搜尋的李懌,突然道:“那就是繩金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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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八章:寧王授首
那繩金塔,遙遙就在眼前。
這繩金塔乃是南昌名勝,聲名并不在滕王閣之下,諾大佛塔,幾經戰火,卻又幾經重修,方繼藩忍不住舉起望遠鏡,果然見那擎天高塔出現正前方,朱欄青瓦,壘甃成樓;鎦金玉頂,風鈴繞梁。
“快尋寧王車駕。”方繼藩大吼。
找不到,這一次就算是砸了。
如果人家沒來呢?
如果寧王已經進塔了呢,咋射?
如果……如果寧王拉肚子耽擱了時間呢?
如果……
計劃雖是周密,可是……任何一絲的變動,都可能功敗垂成。
這也是為何,方繼藩不喜歡親自行動的原因。
因為失敗意味著危險,危險可能讓人死。
方繼藩熱愛自己的生命,他是個對生命懷有熱情的人。
這樣危險的事,交給那些勇敢的人去做,有什麼不好?
當然,也可能會打草驚蛇,因為飛球已經當空,這一路過來,半個南昌城,都可能知道天上有個飛球。
他大爺的,寧王雖是個傻叉,可又怎麼會不知道,這飛球突然出現,意味著什麼。
“看到了,車駕……車駕上沒有太多護衛……”
朱厚照激動的狠狠捶打著藤筐的邊沿:“沒有太多護衛,說明寧王已經離開了車駕,快找,快找這老狗在那里。大舅哥,快將飛球移近一些。”
沈傲撲哧撲哧的轉動著風輪,悶不吭聲。
“發現了,發現了目標!”
方繼藩也發現了。
在遠處數百丈外,地面上。
一群人,擁簇著一個紅袍的老者徐徐朝向繩金塔的入口。
就是他!
“這廝穿著冕服啊!”朱厚照大叫:“反了,果然要反了,這絕對是要反,你看,他穿了冕服,邊上還有宦官,抱著金刀。”
方繼藩心里想,今日禮佛,召集南昌城諸官,想來,就是徹底攤牌。
寧王穿著冕服出現,附近只怕早已埋伏了無數的刀斧手,只要那些官員不肯降服,便立即格殺勿論。與此同時,在解決了這些人之后,寧王十之八九,也將在此宣布反叛,徹底和朝廷為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