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渾渾噩噩的,后頭的話,再聽不進去了,見眾臣一臉復雜的要告辭,他也腦子一片空白,尾隨著人一道出了暖閣。
看著外頭刺眼的陽光,張升腦子有了個疑問,我……是誰……這是在哪?
而后,一股記憶涌上心頭。
接著看到劉健等人一臉嫌棄的臉色,顯然,這一次許多人都被張升坑大發了。
連馬文升,這平日總被人罵的狗血淋頭,逢人就沒底氣的兵部尚書,現在也怒目而視。
這種心理很好理解。
方繼藩是個孩子,還有腦疾,他做什麼事,都無法預料,這家伙很缺德,可你能拿他怎麼樣,他是駙馬,他缺德是應該的。
可你張升是禮部尚書,你還是個孩子,你也有腦疾,這麼大的事,你就一點都拎不清,你……坑苦我們了啊。
方繼藩和朱厚照二人聯袂而出,兩個人笑嘻嘻,方繼藩說到:“咱們大明的文武,文官不愛財,武官不畏死,殿下,大明中興有望了啊。”
朱厚照道:“張家才一萬多畝地,本宮聽說,謝師傅家才可怕呢,他家在江浙,良田數十萬畝,仆從如云。”
走在前頭的謝遷隱約聽到,身軀一震……老臉憋得通紅,可很快,又疾步快走,一溜煙,沒了蹤影。
方繼藩感慨道:“天下為公,何愁百姓們不可以安居樂業啊。若是人人都如我方繼藩這般,這太平盛世,指日可待。”
“老方……”朱厚照眨巴著眼,眼圈又紅了:“你真是個好人啊。”
方繼藩含蓄的微笑:“這不算什麼,我方繼藩,心里除了陛下、太子還有百姓,從沒有我自己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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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三章:美名遠播
方繼藩不要礦,是對的。
因為當下,這礦給了方繼藩也是白給。
這些礦藏需要開發,就必須得讓朝廷準許大量的移民前往河西,這個時代,一般情況之下,若是沒有得到地方官吏的允許,也就是沒有路引,是不允許隨便遷徙的,一旦私自遷徙,就是流民。
不只如此,河西走廊,還在韃靼人手里,想要礦,就得在蘭州一線,屯駐更多的兵馬,進而威懾韃靼人。
當然,因為這礦山,多在大山之中,韃靼人雖偶有人來牧馬,倒也不敢貿然上山,畢竟,他們最大的優勢在于騎射,一旦失去了這個優勢,則一切成空了。
總而言之,想要這筆財富,就必須動用朝廷和鎮國府的力量,需要動員許多人。
如此巨大的財富,絕非一個人可以吃得下的獨食。
鎮國府里,方繼藩和朱厚照制定了一個采掘礦產的計劃,首先,自是準許大量的人口前往河西,其次,便是派出一隊飛球隊,駐扎于蘭州,總而言之,他們要保證隨時的騰空偵查。
一方面,是防范有大規模的韃靼人偷襲,可以使移民們提前防范。
另一方面,這飛球,已給了韃靼人足夠恐怖的記憶,據說,飛球已成了韃靼人心目中的某種惡鬼,天上時不時有飛球出現,足以使附近游牧的韃靼人心驚膽寒,甚至落荒而逃。
眼下,就是照來流民了,除此之外,還有就是得到朝野內外的支持。
…………
張升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府邸,天色很是暗淡,這一路坐著轎子回來,他的內心,是絕望的。
祖宗的家業……沒了啊。
現在后悔……似也無用了。
說實話,今日在禮部里當值,他是一丁點心思都沒有。
我張升為官三十載,兩袖清風,朝野內外,無不稱贊,可到今日,怎麼就淪落到了這個境地呢?
張升念及此,想哭。
擦拭了眼里的淚,下了轎子,看著自己的大宅子……
很是依依不舍,田要沒了,這大宅子,是不是要賣了呢?留著,單靠老夫的俸祿,怎麼養得起這樣的大宅?
于是乎,張升又是悲從心來。
門房上前:“老爺,有個客人,等您很久了,就在廳里……”
“客……人……”張升皺眉:“是何人?”
“是駙馬都尉,都尉真是和氣啊,還備了禮來呢,說是久仰老爺的大名,老爺您真是了不起啊,連駙馬都尉都久仰您。”
“……”
張升身子在顫抖,他眼眸猛張,這雙目里,頓時充血,二話不說,卷起袖子就給這門房一巴掌:“久仰你屋里翻兜!”
情急之下,南城老家的話直接彪了出來,直接將那喜氣洋洋的門房打翻在地。
“誒呦。”門房發出哀嚎。
張升卻已大步流星,飛快的入了宅子。
………………
在張家的大廳里。
方繼藩坐在了位上,早有人給他斟了茶,張家人對于駙馬都尉的到來,還是很殷勤的。
迎接方繼藩的,乃是張升之子張元錫,張元錫居然斷了腿,艱難的雙臂拄著拐杖來,一瘸一拐,沒法子,張家的女眷不能見客,而方繼藩又是極重要的客人,這府邸上下,除了張升,就只能是其子張元錫來接待了。
方繼藩萬萬沒想到張升的兒子竟是個瘸子,見他極努力的拄著拐杖的樣子,一臉慚愧的看著方繼藩:“都尉,實是見笑,學生多有不便,吃茶,吃茶。”
“啊,啊……好啊,好啊。”方繼藩忙是低頭喝茶:“張世兄年方幾何了,可有功名嗎?”
張元錫苦笑:“二十有五了,誒,倒是成日在家讀書,可是,你也知道,學生這個樣子,功名有什麼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