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陛下怎麼就怎麼昏庸呢,非要塞這塊風水寶地給我,我不能接受啊,我方繼藩,視錢財如糞土,愛國家更甚于愛自己的父母,我方繼藩渾身上下,都是朝廷,是陛下的啊……
見方繼藩一臉委屈。
弘治皇帝臉色緩和了下來,終究還是心軟,他從不是什麼殺伐果斷的人,正待要開口,說幾句寬慰的話。
方繼藩卻道:“可是……兒臣……兒臣只是擔心,方家掙得銀子太多了,這樣,會不會不好。陛下,那河西之地,遍布了金沙、銀礦和銅礦,還有煤鐵,更是數不勝數……兒臣……在想,若只是尋常的地,陛下賜了也就賜了,這樣的風水寶地,兒臣……想獻給陛下,獻給朝廷,難道……這樣也不可以嗎?”
“不可以!”弘治皇帝不給方繼藩一絲一毫的機會。
眾人看著方繼藩委屈的樣子,都忍不住樂了,暖閣里,又活躍起了歡快的氣氛。
不過……似乎有人突然聽到了遍布金銀銅煤鐵的字樣。
當然,這只是細節,好像不是重點。
可等弘治皇帝說了不可以,便連弘治皇帝也突然……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方繼藩悵然若失的感慨道:“哎,既如此,兒臣只好接受了,兒臣一定想辦法,挖掘出這寶藏,藏富于我大明。”
“什麼寶藏?”弘治皇帝皺眉,一臉驚愕的問道。
方繼藩不禁正色道:“兒臣不是說了嗎?那河里有金沙啊,還有銀礦,一片又一片,烏泱泱的。還有銅礦,品質極好……正兒八經的黃銅……其他的……兒臣數不過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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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章:我方繼藩脫離了低級趣味
弘治皇帝一臉懵逼。
金、銀、銅。
這是貨幣啊。
每年朝廷入賬的白銀,不過兩百萬兩,其余金、銅之類,其實也不多,關內的金、銀、銅礦,幾乎都是朝廷壟斷了的,可沒有用,開采量只有這麼多,少的可憐。
一方面,是開采起來費時費力,尤其是不少的礦場,早就從春秋時期起,就開始挖掘了,這礦脈越挖越深,花費的成本也就越大。
因而,大明缺銀子,朝廷不得不用寶鈔來替代白銀,可問題在于,寶鈔也是以白銀和銅錢作為儲備的,當朝廷只顧著發寶鈔,其結果呢,人們卻不能用寶鈔換來足額的銀錢,自然而然,也就沒有人相信,寶鈔的價值了。
究其原因,一方面是朝廷缺貨幣,另一方面,也是因為朝廷的開支太大,這寶鈔濫發的越來越多,最后無法彌補虧空。
河西,居然發現了大量的礦脈。
弘治皇帝臉上,先是一驚,隨后,他呵呵一聲,表示不相信。
這怎麼可能呢………河西那里……怎麼可能……那里的山上,都是石頭啊,整個大漠,都是石頭!
“繼藩,你不是玩笑吧?”弘治皇帝眼睛瞪著方繼藩,一臉嚴肅的說道。
方繼藩一臉苦笑:“是真的。”說著,他取出了江臣的書信:“陛下,這是臣的門生江臣,帶人至河西之后,親自勘探之后的結果,那群山之中,所蘊含的礦藏,無法估量。”
“……”
一下子,所有人都懵了。
他們眼睜睜的看著方繼藩將那書信獻上,而陛下忙是低頭看著書信,從弘治皇帝那一副如喪考妣的臉色來看……這十之八九……是真的……
這方繼藩,完全沒必要開這個玩笑。
劉健突然有一種心疼的感覺。
礦山啊,數不盡的礦山,若是大明沒有放棄河西,又或者是,這礦山沒有賜予方繼藩,這礦脈,就是國庫的啊,每年可以為國庫,帶來都少真金白銀呢?
謝遷面如死灰。
更無語的是李東陽,李東陽方才,還在為此而懊惱,可現在……他竟有點哭笑不得。
開玩笑嘛?
他是戶部尚書,這些年來,關內的礦脈逐漸枯竭,這一點,他比誰都清楚,可現在……
虧得他方才,還嘲弄方繼藩來著,現在看來……臉有些疼啊,嘴角也在抽搐,自己這是被活生生的打臉了呀。
那張升更是張大著嘴,有雞蛋大,目瞪口呆的盯著方繼藩。
看著眾人奇異的神色,方繼藩嘆了口氣:“陛下對兒臣…………實在是恩重如山……兒臣……不知該如何感激才好。”
“……”
弘治皇帝默默的放下了書信。
沉默了很久,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暖閣里,靜的落針可聞,沒有人發出聲音。
“要不。”方繼藩小心翼翼道:“要不這地,兒臣還是不要了吧,兒臣實在不敢接受如此豐厚的禮物,公主殿下,心里只想著為陛下分憂,公主府,就算是窮一些,用度少一點,也沒什麼關系,兒臣和公主殿下,節衣縮食一些,日子,總能勉強過下去。陛下的大計,才是緊要的事啊,這大漠之地,兒臣……萬萬不敢接受,還請陛下,收回成命。”
弘治皇帝有一種日了狗的感覺。
做了十幾年的皇帝,其實……自己才是節衣縮食,這些年來,新衣舍不得讓尚衣監裁剪,御膳也盡力的節省,讓張皇后親自在后宮織布,哪一個能像自己這般,扣扣索索的,好不容易攢了一筆內帑,誰曉得……
他深吸一口氣……有些心動了,這地……收回來?
只是……
他似乎放不下這個面子,說出去的話猶如潑出去的水,覆水難收呀,何況他是皇帝,金口玉言,無法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