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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國府。
弘治皇帝背著手,來回踱步。
這已小半時辰了,依舊還沒有消息。
張皇后也撐著身子來了。
夫婦二人,顯得很是焦灼。
前頭七個孩子,生產時都好好的,唯獨到了正妃這里,卻突然出了岔子。
弘治皇帝忍不住唉聲嘆息。
他突然道:“不如,明日讓英國公去太廟吧,告祭一下祖宗,祖宗們在天有靈…………”
張皇后只是低頭拭淚,搖頭道:“上一次也是告祭了祖宗,英國公還說什麼當日有祥云,結果,瞧瞧現在,這張懋,也不知是不是沒有沐浴更衣,觸怒了先祖……”
弘治皇帝覺得心情煩躁,他深呼吸。
下一次,確實該問清楚。
雖說他是信任張懋的,可誰知道是什麼原因呢。
他忍不住道:“萬萬想不到……想不到啊,朕克繼大統,本就子嗣不昌,愧對列祖列宗,朕的兒子,也不濟事,此前沒有孩子,可現在呢,現在孩子有了,其實……生女兒也好,秀榮朕不就心疼的很?可若是沒有子嗣,江山該怎麼辦?”
越想,心里越是疼的厲害。
無后……
這是何其可怕的事啊,無后就意味著,要讓同宗的藩王們入京承襲大位,可別人的子孫,和自己的子孫能一樣嗎?歷來多少這樣的事,江山給了同宗兄弟之子,以至于,人駕崩了,連祭祀的人都怠慢了許多,不只如此,若如此,秀榮怎麼辦?別人的家的孩子,會善待嗎?秀榮未來也會有子孫,她的子孫們怎麼辦?
還有張家,張家兩個兄弟已讓人操心了,至今還沒有音訊,這兩個大舅哥,弘治皇帝是不喜歡的。可弘治皇帝是個心腸軟的人,張家兄弟再怎麼任性胡為,那也是張皇后的兄弟,以至于滿朝彈劾,他們依舊還能活蹦亂跳,最嚴重的懲罰,也不過是將兩兄弟叫到宮里,教訓了他們一晚上。
通宵達旦啊,一宿未睡,就是監督他們抄錄論語。
弘治皇帝有太多難以割舍的人,也有太多難以割舍的事。
還有方繼藩,自己的女婿,他辦事很得力,自己已將他當做了半個兒子,這個小子,愛胡鬧,朕能容忍他,太子也能容忍他,因為彼此也算是至親了,可其他人呢,其他人能容忍嗎?
弘治皇帝焦慮的踱步,他免不得安慰哭哭啼啼的張皇后:“且放心,不會有事的,方繼藩……平時不是總能辦成事嗎?”
張皇后哭泣道:“可他也沒生過孩子啊……這等生死大事,怎麼教人放心的下。”
弘治皇帝抿了抿嘴,嘆息:“朕最擔心的是太皇太后,她盼著皇孫呢,倘若有個什麼閃失,她若是知道,又不知會發生什麼事。”
說著,搖搖頭。
卻在此時,有宦官匆匆而來:“陛下,娘娘……出來了,出來了……”
“出來了……”弘治皇帝感到一陣眩暈,他上前:“什麼出來了。”
宦官拜倒,喜極而泣的模樣,可弘治卻只看他哭泣,還以為發生了什麼,心口像堵了大石:“到底出來了什麼?”
“孩子出來了,殿下抱著孩子出來了,從蠶室里出來。”
孩子……
弘治皇帝身軀一震。
張皇后也豁然而起。
說實話,有這麼個兒子,挺折騰的,朱厚照太能折騰事了,作為他的爹娘,每日都在一驚一乍中度過,真的……很苦啊。
弘治皇帝大步流星,便沖出了鎮國府。
張皇后也快步的跟上。
二人一前一后,這外頭,早已滿是宦官和宮娥,眾人見陛下和娘娘出來,紛紛拜倒行禮,弘治皇帝卻是快步往蠶室去,迎面而來的,卻是朱厚照和方繼藩二人,一前一后的趕來。
方妃已讓宦官去照料。
方繼藩預備好了藥,同時還有紗布,交代了宦官們注意的事項,接下來,就完全靠方妃自己了。
現在,朱厚照手里捧著自己的兒子,面上充滿了驕傲。
而方繼藩卻是苦著臉,他很擔心方妃。
這個時代的人,深受時代的影響,對于他們而言,兒子比一切都重要,反而女人……
方繼藩心里,依舊還惦念著那個叫自己哥的女人,這聲音很親切,方繼藩其實不是一個鐵石心腸的人,外表的荒唐,不過是掩飾自己內心柔軟的偽裝而已。
就比如方繼藩,自來了這里,從沒有做過任何缺德事,就算是有,那也是被朱厚照帶著做的。
弘治皇帝走的更急,他大聲道:“母子平安嗎?”
朱厚照道:“他們暫時都還活著,都平安。”
暫時……
弘治皇帝臉拉下來,想抽死這個不肖子。
張皇后臉色也很不對勁。
“孩子,拿給朕。”朱厚照已上前,哽咽難言。
現在……他暫時已不在乎男女了,看到了襁褓中的孩子,他心都要化了,尤其是孩子在朱厚照在襁褓中掙扎,嘴巴撅起來的樣子,像極了朱厚照小時候。
不只如此,他只有一只大老鼠這般的大,看著,更令人心疼和憐愛。
弘治皇帝將他抱在了懷里。
大老鼠開始嚎嚎大哭。
張皇后已湊了上來,以淚洗面,伸手道:“孩子餓了,快,尋母乳。”
“……”
一下子,所有人都懵了。
因為……沒有母乳。
這……是一件極可怕的事。
當時,所有人都手忙腳亂。
每一個人,都是驚慌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