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好的。”朱厚照如鵪鶉一般,忙不迭的點頭:“兒臣謹記了,兒臣甘愿受罰,甘之如飴。”
乖乖跪倒。
弘治皇帝此時生出疑團,看向方繼藩:“這治疫的藥,從何而來?”
方繼藩想到自己的父親平安無事,心情一松,輕松愉悅道:“臣的弟子徐經,回航時,自西洋帶回來了無數的種子,臣發現,其中有一樹,臣且叫他‘光宗耀祖蕭公公樹’……”
站在弘治皇帝一旁的蕭敬,臉都綠了。
前些日子,蕭敬坑過方繼藩一把。
方繼藩的小賬本里,至今還記著呢。
光宗耀祖……
人都切了,還光個屁宗,耀個淡祖啊。
這是諷刺,絕對是諷刺。
蕭敬好歹也算是體面人,沒來由的,突然自己的大名,掛在了一棵樹上,方繼藩,咱*你祖宗。
可蕭敬面上卻不得不露出一副平淡的樣子,不吭聲,現在不能發怒,要心平氣和,畢竟,西南報來了喜訊,自己還能哭不成?這一哭,多掃興啊。
于是……蕭敬面上依舊帶著笑容,像光宗耀祖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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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七章:翁婿之情
可是方繼藩的話,卻在弘治皇帝等君臣們的心里,宛如投入了一塊巨石,那心田處,漾出漣漪。
從海里帶回來的?
又是海外?
這海外,有高產的糧食,竟還有珍貴的藥材。
以往,朝廷的一切方針,都是圍繞著節流去的。
因為人們墨守成規的認為,大明的物產大抵只有這麼多,為了防備災年物產不足,就必須杜絕奢侈,故步自封的躲在家里,能省則省。
因而,大明以儉為榮,戰爭?能避免則避免,畢竟戰事一起,這話費便海了去了。
下西洋?太浪費了,當即文皇帝的下西洋國策,至今還被不少清流噴呢。朝廷一切的開支,能省的就省,哪怕是養兵,也是劃出一塊地,自己屯田去吧,餉銀就不給了。
在這既定的國策之下,事實上,從明初至今,國庫的收入,幾乎沒有太大的增長,一百多年前,是什麼樣子,而今,還是什麼樣子。
方繼藩最大的功勞,不在于他立了什麼功勞,而是在于,他為君臣們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
原來,除了節流之外,竟還有開源的可能。
紅薯和土豆的出現,大大的增加了糧產,海魚的捕撈,不但增加了朝廷的收入,而且借捕魚,而豢養備倭衛,從而震懾海外倭寇,解決了倭患的問題。下西洋,雖是靡費無數,可它的效果,卻已開始顯現,這一場大疫,若是繼續肆虐下去,要死多少人,所有人都無法想象,可只從海外帶回來的某個樹種,卻救活了無數人,甚至加強了西南的統治,而不必在大災之后,朝廷花費無數人力物力去救災,更不必,朝廷征募其他各處的官軍入貴、滇、桂諸省,重新填補大災之后的空虛。
而至于這‘光宗耀祖蕭公公’樹,弘治皇帝自知,這是方繼藩揶揄蕭敬而已,這是小節,方繼藩就是這樣的性子,蕭伴伴是大度的人,理當,不會和他計較。
方繼藩道:“樹種帶回來之后,屯田衛上下,為了種植出此樹,不眠不歇,尤其是張信……”
弘治皇帝壓壓手:“朕知道,你又要為他們請功了,好,好,有功,有功就要賞,賜金三百斤。”
“……”
方繼藩開始有點懷疑人生了。
三百斤銅,很讓人著急啊。
劉健等人也顯得尷尬。
內帑的賞賜標準,三百斤,已是比較高的標準了。
在明初的時候,這個數目,更是驚人。
可朝廷法度便是如此,還能咋樣?
雖然這挺難為情的,畢竟……確實有些拿不出手。
至始至終,方繼藩都一臉郁悶的樣子,他眉頭深鎖,心事重重。
弘治皇帝和劉健等人倒是有了興趣,親自去看了那‘光宗耀祖蕭公公樹’,弘治皇帝將張信等人叫來,狠狠的嘉許了一番。
張信等人倒是對陛下的嘉許,顯得格外的激動,甚至有人哭了,抽著鼻子,跪下,拜了三拜,稱頌吾皇的恩典。
弘治皇帝是細膩之人,見方繼藩一直憂心忡忡的樣子,卻也沒有表露什麼,正午,溫艷生下廚,做了一桌酒菜,君臣們愉快的圍坐在鎮國府的廳堂里,大快朵頤。
弘治皇帝吃了一些酒,有些微醉,感慨道:“平西侯忠義,朕的女婿,也很不錯,將秀榮許配方繼藩,朕無憾也。”
劉健等人,自是趁機說了一些恭維話。
酒過三巡,弘治皇帝便動身,預備擺駕回宮。
弘治皇帝微醉,蕭敬本要攙扶弘治皇帝,弘治皇帝擺擺手,道:“繼藩,你來。”
方繼藩一臉愁容,卻只好上前,攙扶著弘治皇帝上轎,弘治皇帝低聲道:“你的父親已經平安無事,卿何故悶悶不樂?”
方繼藩搖頭:“沒什麼,臣好的很。”
弘治皇帝醉眼里,洞若觀火,似乎一眼看穿了方繼藩內心深處的焦慮不安:“卿有話,但言無妨,你我翁婿,有何不可說的?”
方繼藩吞了吞口水,想了想:“臣還是有些不敢說。”
弘治皇帝笑了:“說罷,朕視卿為肱骨,若有什麼難處,朕斷然不會教你受委屈。”
方繼藩想了想,猶豫道:“臣在想,陛下,到時公主殿下下嫁時,那嫁妝,不會也是賜‘金’幾千幾萬斤吧?臣……”方繼藩難為情的道:“臣沒別的意思,臣也并非是貪財,只是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