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百年之后,人們方才知道,原來瘧疾是通過蚊蟲來傳播。
事實上,人們對于蚊蟲傳播疾病,并沒有太多的意識。
這云貴等地,之所以瘧疾流行,本質上就是因為地處潮濕之地,蚊蟲極多,方繼藩的藥,既已有了奇效,那麼這就說明,他的防疫之法,一定有效。
方景隆又道:“再命人四處搜集青蒿,令青蒿混水,給得了疫病的士卒們治療;倘若是重癥之人,則分發繼藩送來的藥,貴州上下各營,都需如此……除此之外,各營附近,若是雜草叢生,則命人清理附近的雜草,命人取石灰撒地,免使雜草再生,全軍各營,都要行動起來。”
他神奇一般的不需劉氏攙扶,站了起來,舉目看著這帳中其他的傷病,傷病們一個個驚訝的看著方景隆,方景隆走到一個士卒的榻前,見他面上已是燙紅,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篤定的道:“爾等放心,朝廷將你們送來此,老夫在這貴州一日,老夫能活,你們便不會死,就算死,也不會被疫病打倒。”方景隆言里放著光:“我兒子,送藥來了,神藥送藥來了。”
絕望的士卒們,眼里突然也掠過了一絲希望。
有人痛哭流涕:“多謝侯爺。”
方景隆又想起什麼:“用快馬,立即知會云南、廣西,告訴他們防疫之法,繼藩帶來了三百斤藥,足夠了,給這兩地,各帶五十斤去,咱們貴州,勒緊腰帶,能撐就撐一些,云南和廣西二地,也是疫情如火,都是袍澤兄弟,眼下,救人為好。”
…………
病重的平西候神器一般的痊愈了。
這只是一夜之間的事。
沒病的需防疫,以防染上瘧疾,感染了的,用青蒿水治療,雖然這青蒿水的療效并不好,可還是有一些效果,有的人憑著這個,可以熬過去。
可若是病重,依舊還有治療重癥的特效藥。
消息傳出,軍心大定,貴州各路軍馬,七衛三十九路千戶所,頓時開始行動起來,鏟除雜草,填平水洼,清掃營地,在許多角落,撒上石灰,大量的青蒿采集了來,給士卒們飲用。
重癥的士卒,則分發奎寧。
這上上下下,原本一片哀嚎的軍中各營,頓時振奮了起來。
方景隆雖是大病初愈,卻還是堅持著要親自往各營巡視,當這奎寧使一個個重癥的患者奇跡一般的退了高燒時,人們的心,徹底的定了,哪怕是染上了疫病的人,也不再心里絕望。
除此之外,一些土人山寨,亦有人染上了疫病,各衛開始傳達平西候的命令,調查土人各寨染病的情況,分發了一些藥物進行治療。
而今這土人各寨,在當初的屯田校尉入住,教導他們種植番薯和土豆之后,這些本在山地和林莽中的寨子,因為貧困,往往對漢人政權,心懷不滿,可校尉們令他們貧瘠的土地上,長出了吃食,土漢之間的矛盾,已經大為降低,幾乎在每一個寨子里,駐扎在寨中的屯田校尉和力士,幾乎是寨中除鄉老之外,最為敬重的人,校尉們既負責指導耕作,同時也負責教授人讀書寫字,學習一些簡單的漢話。
再加上劉氏嫁給了平西候,土人們對平西候府,不再反感。
而今,平西候府又開始送藥,土人們并沒有疑心這是漢人的詭計,往往平西候的命令,是先傳達至寨中駐扎的屯田校尉和力士,再由力士和校尉們,召集本寨的鄉老們宣布和商議防疫之法,接下來,各寨也開始行動起來,疫病雖然對土人的危害小了一些,可幾乎因為這瘧疾,而導致死亡的事,也多有發生,某些重癥,亦是性命垂危,這藥一下,高燒退下,被救活的人,哪怕是沒有學過禮義廉恥,卻也有一種天然的報恩心態。
在土人們心里,或許他們對于大明朝廷未必徹底心服口服。
可對于平西候,對于這寨中的屯田校尉和力士,卻是佩服和心懷感激的。
幾乎每一個山寨里,力士和校尉,幾乎都形同于是山寨中駐扎的護民官,通過這些校尉,不少山寨開始漢化,他們接觸到了漢人的文化,一批優秀者,已開始認得了漢字,會說一些簡單的官話;也是通過這些校尉和力士,平西候府掌握了各寨的戶籍情況,山寨中有多少的人丁,有多少的田地,平西候府開始編造土人的黃冊,而這黃冊,則是統治土人的保證。
改土歸流,絕非只是派遣漢官這樣的簡單,不掌握人口,沒有基層建立足夠讓人信服的力量,一味的高壓,只會引發一次次的叛亂而已。
………………
暖閣。
弘治皇帝的案頭上,是數十封彈劾奏疏。
這些奏疏,多是不滿于公主下嫁方繼藩的。
他們認為,這破壞了傳統,增加了外戚干政的隱患。
不過,因為內閣對此事的默認態度,再加上平西候重病,陛下已下旨,昭告天下,木已成舟,這樣的反對,雖有,卻并沒有想象中的激烈。
何況,太子的大婚,以及東宮后繼有人,使朝廷多了幾分喜氣,來觸碰這霉頭的人,卻是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