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為何要轉圜呢?
難道……秀榮和方繼藩的事,她早已知情。
這態度,顯然已不言自明了。
朱厚照不可思議的看著自己的母后……他便是再蠢,也能察覺出什麼。自己的妹子還沒等方繼藩求告,就躲了起來,而自己的母后,卻為方繼藩……
刀……刀呢……
…………
太皇太后眼眸一沉,她背著手,看著方繼藩,一字一句道:“好,這且是皇后給你的八字,那麼,哀家也就不責怪你,你說你測算過八字,這八字之中,有什麼講頭?”
方繼藩道:“乃天作之合,這世上,在沒有比這更好的姻緣了,臣……將這測紙,帶來了,娘娘明鑒。”
說著,自袖里取出一張箓紙。
眾人震驚。
這家伙……真是蓄謀已久啊。
太皇太后有些哭笑不得,卻還是極認真。她是姓命之人。
她接過,看著一眼,這是龍泉關李朝文真人的測算,果然……是大大吉,說是能子孫繁茂,長壽延年,且男主騰達,女主有百年之兆,夫妻相濡以沫,無半分的不和。
太皇太后下意識的道:“這李朝文,可是龍泉觀里當初祈雨的真人嗎?此人倒是大賢大德的有道之士。”
方繼藩道:“正是他。”
朱厚照立即道:“此人是方繼藩的師侄,怎麼能相信。”
方繼藩心里恨的牙癢癢,立即道:“不只這位李朝文真人,還有天寧寺的有道高僧也測過,請娘娘過目。”這一次,從袖里取出一枚簽來。
太皇太后接過簽,看了一眼,乃上上簽,說是方繼藩與朱秀榮乃有緣之人,是命中注定。
太皇太后吁了口氣:“這是紫柏上師的簽嗎?”
方繼藩道:“正是他。”
太皇太后凝重道:“哀家也有耳聞。”
朱厚照道:“誰知道有沒有被人收買。”
方繼藩便道:“其實,臣這里,還有龍虎山大真人的符箓,還請娘娘過目。”
如變戲法一般,取出了一沓黃紙,低頭翻找了一番,抽出一張:“娘娘,這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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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三章:馬到成功
這一沓黃紙固然是兒戲。
可這還得看人。
所謂信則有、不信則無。
若是遇到弘治皇帝這等油鹽不進之人,便是太上老君親自下凡,他照例還是不信這等事。
可若是太皇太后這般,一生篤信的,這玩意是多多益善。
聽說乃是大真人所賜的丹書,太皇太后哪里敢怠慢,取了一看,這確是大真人的手筆。
這龍虎山大真人,乃天下正一道的掌教,乃張道陵之嫡系子孫,非同小可,地位超然,雖是當初遇到了太祖高皇帝那樣的兇神惡煞,狠狠的收拾了一通,可其他時候,便連宮中也都有所敬意的。
至今這大真人,對方繼藩而言,真不算什麼,他本來就腰子疼,又是自己的同門師弟,自己沒去找他麻煩就不錯了,他還求到了自己頭上,只需讓李朝文去曉以利害,什麼東西搞不到?
方繼藩不是吹牛,這滿天下但凡是修道或是寺里做和尚的,絕沒有誰敢不給方繼藩面子,無論是得道的高僧,還是有為的修士,人擋殺人、佛擋殺佛。
太皇太后細細看過一遍,不由倒吸一口涼氣。這方繼藩與秀榮竟是契合到了這般的地步嗎?
朱厚照根本不信,他立即大聲道:“曾祖母,萬萬不要信他,方繼藩在正一道里輩分高,他還和我吹噓過,天下的道人,都是他的徒子徒孫……”
這臺拆得真好。
方繼藩在心里暗暗抱怨,不過僅是一會,他便回過神來,朝著眾人大義凜然的開口說道。
“太子殿下誤會我倒也罷了,為何要侮辱諸位真人和高僧,他們……”方繼藩差點說,他們還是孩子呀,細細一想,雖多是自己的徒子徒孫,可這些人的年紀,卻實是和孩子不沾邊,便改了口:“他們可都是得道之人啊。”
太皇太后臉色也凝重起來,啐了朱厚照一口:“太子休要口沒遮攔,你是太子,是儲君,這都是得道有德之士,豈會因為和方繼藩的遠近親疏,而胡亂代天作讖,若是被外人聽到,那還了得?”
朱厚照被痛斥一通,氣得滿面羞紅,眉頭深鎖,他不由惱羞成怒的說道:“皇祖母,這些人,都是招搖撞騙之徒,哪里有什麼修為,皇祖母信這些人,也不信孫臣嗎?”
太皇太后看看朱厚照,再看看手中的竹簽和黃紙,似乎已經有了主意,朝朱厚照擺了擺手:“住口。”
“……”
朱厚照無語了。
太皇太后耐心看完,深吸了一口氣,凝視著方繼藩:“你與秀榮,早就相識了吧?”
方繼藩鄭重頷首:“是。”
太皇太后深深看著方繼藩,打量著。
對于方繼藩,她印象還是很不錯的,是個很實在的人,很是可靠,做人也懂得循規蹈矩,還有那周家的周臘,也幸虧是方繼藩營救呢。
這種種的事,疊加在一起,太皇太后竟是動心了。
既是天作之合,二人早就相識,雖不是青梅竹馬,卻也稱得上是一段好姻緣了,何況方繼藩人品和能力,都無可指責,自己的嫡親孫女,這朱秀榮,幾乎是自己看著長大的,自是對她另眼相待,此時不禁起心動念頭,抿了抿唇,她便開口道:“只恐外頭風言風語,大臣們反對,你們方家,乃是勛貴,大臣們對于外戚,多有防備,方家雖不是位極人臣,卻也有所顧慮,這一點,你想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