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期舉行吧。”弘治皇帝淡淡道:“躲是沒有用的,是非曲直,讓他們自行在謹身殿辯個明白。”
“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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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次日一大清早,晨曦普照大地,朱厚照便和方繼藩出發,準備去參加一早的朝會了!
他們帶著五個門生,直接趕至午門!
而在這午門外,已是人頭攢動了,大家各懷著心事,有人所有所思,有人躊躇滿志。
自然,尤其是一群年輕的清流最是精神奕奕,誰不想青史留名,不想仗義執言呢?這是一個大好機會啊,大明的文官體制到了如今,已經徹底的遏制住了勛貴,宮中的宦官,而今也不是他們的對手,在這仗義執言的熏陶之下,有的是一群以批評見長的翰林,還有一群以期期不奉詔為榮的給事中和御史。
朱厚照的心情似乎完全不受影響,口里吹著口哨,沒事人一般。
這就很令人討厭了。
惹出這麼大的事,京里都炸開了鍋,太子殿下還這般的清閑,假裝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其實大家不喜歡的是,太子的態度問題,遇到這樣的事,你好歹假裝沉痛一下嘛,認個錯,事情不就圓過去了嗎?
可朱厚照吹著口哨,他本是可以不必從午門入宮的,偏生要自午門入宮,大庭廣眾之下,愉快的先入午門,只留給眾人一道靚麗的背影。
…………
楊廷和今兒天還沒亮白就起來了,而后早早的坐上了轎子趕路。
今日廷議,是至關重要的機會,自己這個翰林侍講學士,能不能憑此一役翻身,成為無數讀書人偶像一般的先驅,就看今日了。
既然仕途受阻,那麼不妨就成為一個蒙難者,借用皇帝和太子對自己的打壓,表現出自己的風骨,來顯露自己為了捍衛名教,不肯妥協的古大臣之風,所以即便今日為此而罷黜,或者是楊廷和自此被皇帝和太子所厭惡,甚至內閣大學士們都討厭他,這都不打緊。
只是,他的轎子才過了幾處街坊,卻是突的停了下來,楊廷和捋須,忍不住道:“何事?”
轎夫便道:“前頭有許多人堵塞了道路。”
“噢。”楊廷和挑眉道:“今日是什麼日子嘛?”
“回老爺的話。”轎夫回答:“聽說西山在招募莊戶,就在今日開始招募。所以……”
“噢。”楊廷和沒有往心里去!
招募莊戶而已,那太子殿下和方繼藩,還真是淡定啊,這個時候還有這個閑心!
他依舊坐在轎里,慢吞吞的道:“繞過去。”
“是。”
…………
整個京師已是萬人空巷。
可能清早上朝的人,對此一丁點概念都沒有。
西山招募莊戶,本就是小事,大臣們不在乎,讀書人們也不在乎,畢竟這對他們而言,連坊間趣聞都不算。
大臣和讀書人,只盯著今日的廷議,似乎一場新學和理學的討論即將開始,這一場大討論,某種意義而言,是不少人對西山書院通吃了八股取士的所有利益之后,某種反攻倒算。
可對于廟堂上還有讀書人們所上心的事,尋常的百姓和讀書人不同,他們有他們自己關心的事。
西山招募莊戶了,整個北直隸都已聞風而動,山東、河南地界,還有山西與大同都司,不少聞風而動的人,在今日正式招募的日子,早就候著了。
從七八日前傳出消息,就又附近各府各縣的人背井離鄉,朝著西山方向涌動,前往投奔西山的人,絡繹不絕,許多百姓自然是沒有資格進入京師的,便都在外城的城墻腳下的安頓。
對于高高在上,或者能衣食無憂的人而言,西山不算什麼,可對于這天底下千千萬萬的百姓而言,一旦能有幸進入西山,哪怕只是最底層的莊戶,能為鎮國府和太子殿下效力,這都是了不得的事,算是祖墳冒了青煙了。
這些年西山在尋常百姓的口碑極好,能吃飽飯,能有個買氣力的地方,干了幾年,就能蓋一個磚瓦房,兒子可以讀書,甚至運氣好,還可一飛沖天,這……天底下還有這樣的世外桃源嗎?
王金元已忙得腳不沾地了。
飛球隊已經升空,觀察著地面的情況,楊彪看到下頭的場景,不禁瞠目結舌。
一片烏壓壓的,到處都是人啊。
“只是招募一千莊戶而已,咋來了這麼多人?”
沈傲拿著望遠鏡,朝下觀望,口里卻道:“不好,可能要出事,一下子聚眾這麼多,這四面八方,人數怕不在十萬了吧,一旦出了什麼事,可要糟了,得趕緊調人維持,否則非要出事不可。”
“要不,飛球隊……”楊彪說到此處,頓時沒了底氣。
飛球隊才多少人啊,還不夠去給這十數萬百姓來塞牙縫的。這京師內外,還有大同、山西、山東、河南諸地,咋就一下子冒出了這麼多人呢?
有人挑著扁擔,將自己的孩子放在籮筐里,前后帶著娃娃,在人群之中推擠。
有壯丁拼命的朝里頭拉開攔路的人。
還有一時走失了的孩子,哇哇大哭。
西山這兒,突然涌來了這麼多人,壓力實在太大了,王金元已是急得滿頭是汗,咋就來了這麼多人呢,看著那人頭攢動的長隊,王金元不得不將礦里的礦工們都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