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跺腳:“少來咬文嚼字,這口氣,本宮咽不下。”
方繼藩樂了:“這還不容易?楊詹事言而無信,是夠缺德的,他是清流,清流最害怕的是什麼?”
朱厚照想了想:“他女兒被人抓走,被人糟蹋?”
方繼藩汗顏:“殿下,你的思想不健康。臣的意思是,他最怕的,就是自己名聲有損,一旦沒了名聲,從此之后,他便臭不可聞了。”
朱厚照托著下巴:“有些道理。”
方繼藩便道:“既如此,臣就有辦法了。”
“啥辦法?”
方繼藩智珠在握的模樣,一言不發。
現在是百廢待舉啊。
鎮國府的權利開始擴大了。
陛下讓鎮國府自行任命屬官。
這……幾乎形同于讓鎮國府成為一個獨立于朝廷之外的小朝廷。
當然,只是五品以下的低級官員而已,而且十之八九,還是得和吏部報備,倘若朝廷有意見,怕也無法任命。
可眼下,卻已占據了主動權了。
接下來,會有許多事,可以放開手腳去做。
方繼藩笑嘻嘻的看著朱厚照:“殿下,有好事,這鎮國府……”
“鎮國府怎麼了?”朱厚照奇怪的看著方繼藩。
“官啊,烏紗帽啊。”方繼藩道。
朱厚照奇怪的看著方繼藩:“五品以下而已,一群芝麻綠豆的小官。”
方繼藩搖頭:“殿下,這就不對了。殿下認為,理學有道理呢,還是新學有道理?”
朱厚照想了想:“本宮喜歡新學。”
“可是為何,新學有道理,雖也吸引了不少讀書人,可比起理學,卻還是相差十萬八千里呢?”
朱厚照想了想:“因為科舉需考理學啊。”
“就是這個道理啊。”方繼藩正色道:“所以想讓咱們西山書院更加興旺發達,其一,是得讓人知道,即便是在西山書院,學的乃是新學,可照舊,這八股文作的比別人好,照舊西山書院有志于科舉之人,可以金榜題名。
其二嘛,就是得給人一點盼頭,五品以下,雖是小官,在殿下眼里,不值一提,可對于無數讀書人而言,莫說是五品一下,即便是一個小小的七品知縣,一個八品的縣丞,一個九品的教諭,這都是可望不可即的。”
“現在鎮國府架子也不小了,是該得有一套總攬各處工坊、飛球營、備倭衛的機構才是,如此一來,就必須得有文武官,可怎麼選官呢?當然是從書院中來選,如此一來,太子殿下想想看,會有多少人,肯來書院學習?”
“書院里選?”朱厚照若有所思。
“不只要從書院中選,而且還要經過考試,且不只是考四書五經,而是需考各方面的專才。”
“這個啊……”朱厚照摸了摸自己額頭,覺得頭痛:“這事你來辦吧,本宮想到這些,便覺得頭痛。”
方繼藩微笑:“臣先拿出一個章程來。”
…………
大捷的消息,傳播的很快,幾乎每一個人,第一時間聽到了這捷報之后,便都覺得不可思議。
起初人們還不信。
可到了后來,又傳出消息,大同那兒,將押著無數牛馬至西山,憑西山發落。而同時送來的,還會有首級……
人們信了。
無數人感慨,發出驚嘆。
更有無數人在打聽,這飛球營到底是什麼名堂。
可就在此時,即將抵達京師的飛球營上下人等,卻接到了一份來自鎮國府的指令,他們將立即起飛,最后,在西山降落。
這意味著,他們將穿越整個京師。
跑來傳遞太子殿下手令的宦官是劉瑾。
劉瑾和楊彪是老熟人。
一見到楊彪,劉瑾笑嘻嘻的朝楊彪舔了舔唇,流哈喇子的樣子。
楊彪樂了,取出肉干來:“劉公公,吃。”
肉干入口,劉瑾拼命咀嚼。
對,就是這個味。
上一次嘗到了楊彪的肉干之后,劉瑾自己去找了一些來吃,可怎麼找,都找不到楊彪給自己的那種感覺。
現在……那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
“恭喜鎮北侯,恭喜新安伯,嘿嘿……兩位可是大功臣哪。”
一說這個新安伯,楊彪便感慨萬千。他萬萬想不到,自己居然封了爵,皇帝老子,還是很大方的,當然,最重要的是恩公,恩公待自己真是沒話說啊。
他眼里閃著淚花,連連點頭。
沈傲沉默著,站在一旁,封侯……這是多少人向往的事,可對自己而言,這也太過輕易了。
他恍然意識到,為何師公命自己出擊了,果然眾徒孫之中,師公果然是最器重的是自己啊,否則……怎麼這白白的大功勞,讓自己去揀。
他吸了吸鼻涕,可還是掩飾不住自己內心的喜悅。
得了命令之后,他們開始給氣球刷漆。
隨即,一個個氣球開始充氣,五十多個氣球開始騰空而起,解下了纜繩,氣球開始升空。
他們故意沒有飛的太高,而是在天空兩百步之內飄蕩,徐徐的,順著呼號的北風,向著京師的位置移動。
楊彪依舊和沈傲站在一個藤筐里,兩個家世天差地別之人,而今已成了患難與共的伙伴。
“沈公子,你咋哭了?”
楊彪關心的看著沈傲。
沈傲揉了揉眼:“沒有,想來是風吹了眼睛吧。”
“你可別誑俺,俺雖是愣子,卻也曉得,你眼睛不畏風的。”
沈傲吸了口氣:“說了沒有事……”頓了頓,又道:“想念父親和師公了。”
“俺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