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弘治皇帝……赫赫之功,今日在這里所發生的一切,還有奏報中所記錄的一切,也將記錄在千秋史冊。
哪怕有朝一日,大明不享國祚,新朝將其取而代之,人們追溯起來,也依舊會懷念大明有一個弘治皇帝,他開創了一個北逐胡虜,戰功彪炳,猶如天上星辰一般耀眼,無人可以掩其鋒芒的時代。
弘治皇帝感覺自己有些飄了,很舒服的感覺。
“沈傲,敕鎮北候!”
弘治皇帝今日格外的大方,甩手就一個候沒了。
方繼藩臉有點僵,皇上,我有話說……
沈文一下子,雙膝一軟,癱了。
沈家這是怎麼了,先是太子妃,此后,兒子年紀輕輕,雖是將來太子登基,作為外戚,還是很有機會封侯的,可這……
沈文也覺得自己飄了,像做夢一般。
我沈文,也算是教子有方,而且,還教女有方了吧。
他哭了。
淚流滿面。
當然,他心里還是明白,這離不開方繼藩的教誨,自己那兒子,從前是什麼德行,他更清楚。
他已做好了打算,以后沈傲這條命,就是他方繼藩的,權當自己沒有生過這個兒子,買定離手,生死由命,有朝一日,即便是死了,死在了外面,沈文……也沒話說。
“謝陛下恩典。”沈文熱淚盈眶,哭哭啼啼道。
弘治皇帝深吸一口氣,沒搭理沈文:“還有那楊彪,敕新安伯,將士奮力,旨在封妻蔭子,兵部,兵部尚書何在?”
沒人回應。
終于,有人想起兵部尚書馬文升了。
卻見馬文升撲倒在地上。
大冬天的,地上多涼啊。
宦官上前,探了探馬文升的鼻息,還有熱氣。
于是有人輕輕拍了拍馬文升的后背。
老半天……
馬文升嗖的一下起來,可他卻是一臉茫然,左右四顧。
這張茫然的臉,迅速的冒出無數個問題。
我是誰?
我這是在哪?
這里怎麼這麼多人?
他們在做啥?
為何我出現在這里?
他的目光,先由茫然,漸漸的恢復了色彩。想起來了,想起來了。
我叫馬文升,我乃是兵部尚書。
大捷……大捷啊。
他一瞬間,淚流滿面:“陛下,大捷啊……臣有捷報要奏。”
所有人奇怪的看著他。
弘治皇帝道:“朕已知道了。”
已知道了?
意思是,老夫已經奏報過了嗎?
馬文升有點懵:“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弘治皇帝看了馬文升一眼,這個馬文升,真是有點兒糊涂啊:“兵部,核驗沈文,尤其是楊彪的家世,但有父母在堂,有妻子在室,俱要報來,朝廷另有恩旨。”
馬文升忙道:“臣遵旨。”
弘治皇帝又看了朱厚照一眼:“朕敕太子開府建牙,自此之后,鎮國府轄屯田千戶所、飛球營、備倭衛等,五品以下文武官員,不必請旨,鎮國府可自行調任。”
弘治皇帝滿面通紅。
方繼藩眼巴巴的看著方繼藩,很激動,也很期待。
真的很難得啊,難得陛下現在有點失去理智,突然變得無比大方起來,這是好機會,陛下一定要想起臣啊,臣也是有大功勞的啊,快想起來了,快想啊,我在這呢。
待會兒,等陛下的興奮勁過去,又成了那個小雞肚腸,對自己都苛刻吝嗇的天子,那可就啥都沒了。
方繼藩拼命咳嗽了一下。
弘治皇帝目光落在了方繼藩身上。
“方卿家怎麼了?生病了?”
“沒……沒有……”方繼藩沉痛的道:“臣憂心大同邊事,飛球隊的作戰計劃,雖主要是臣……和太子一道謀劃,可為了做到萬無一失,臣已是幾宿沒有睡過好覺了,茶不思飯不想,對著輿圖,愁白了頭發,每日盯著,也虧得臣年輕……身子還扛得住,陛下,臣……扛得住……”
“……”朱厚照奇怪的看著方繼藩一眼。
他腦海里出現了方繼藩和溫艷生愉快的打邊爐、喝酒、唱歌的愉快畫面。
那……真是神仙一般的日子啊。
弘治皇帝眉頭微皺,吁了口氣:“卿家辛苦了。”
方繼藩道:“為陛下效勞,一點都不辛苦。”
弘治皇帝頷首,似乎開始漸漸的冷靜了一些:“明日,命御醫至西山,為方卿家珍視,倘需用什麼藥,無論多麼名貴和稀有,都不必吝嗇,方卿家乃朕之肱骨,他的身子,很緊要。”
“……”方繼藩臉憋得有點紅。
弘治皇帝隨即又道:“這鎮國府,立下了大功,因而……此次作戰,所俘虜的所有牛馬和草料,俱都歸鎮國府吧,往后,也都依照此例。”
朱厚照樂了,這可是數萬頭牛馬啊,吃都吃不過來。
他立即道:“兒臣遵旨。”
弘治皇帝道:“方繼藩教徒有功,這飛球,也是方繼藩所營造,賞賜方繼藩五百萬金,傳抄邸報,咸使天下聞之,其父教子有功,亦是予以旌表。他的母親劉氏,敕誥命。”
方繼藩一聽五百萬金,便覺得倒胃口。
我是缺五百萬金的人?
你大爺,這就好像,后世有人對首富說要獎勵你五百萬…分錢一樣,信不信我方繼藩轉過頭,拿五百萬兩真金白銀來砸你。
弘治皇帝已徹底冷靜了。
現在他開始有些后悔。
一次就沒了一個侯爵和伯爵,還有無數頭牛馬……好像,是太豐厚了一些。
只是……眼下……已經開了金口……
他苦笑,隨即搖頭:“從今往后,太子不必在詹事府學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