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瓶子,一個飛球里,足足裝載了一百多個,全部用木箱固定住,它們占據了整個藤筐幾乎一大半的位置。
楊彪和沈傲,是老搭檔,自然在一個飛球之中,他們在所有飛球都騰空之后,隨即,也下令解開了纜繩。
失去了地面纜繩拉扯的飛球開始騰空。
楊彪吹起了口哨,看著漫天的星辰,愉快的哼著曲兒:“夜里好啊。夜里要辨認地面的目標,太輕易了,韃靼人的營地,有無數的篝火,只需尋覓到篝火的位置,便可確認方位了,反觀是白日,咱們這麼多飛球,不但容易暴露,這光天化日,雖說目力可以看到地面,可是……相比于夜里這般顯眼,卻是麻煩多了。”
說著,他已將氣球飛到了指定的氣流層。
這里的氣流,自南向北吹著風。
飛球便毫不猶豫的朝著北方快速的飄蕩。
楊彪固定了火油罐子的火力,將這氣球固定在這個流層,而后坐進了藤筐,從囊中取出了牛肉干,愉快的吃了起來。
沈傲則是站著,任狂風自身后吹亂他的長發,將他的衣襟吹亂,護目鏡里,前頭的同一天空之下,無數的火光在閃爍,六十個氣球,一齊向北飄移。
楊彪見沈傲沉默的站著,似乎有什麼心思,不禁開口說道。
“餓不餓,要不要吃點肉干?”
“不吃。”沈傲搖頭,他按著了自己腰間的長劍,回頭凝望著楊彪:“老楊……”
“啥?”楊彪見他欲言又止,不禁追問沈傲:“你想說啥?”
“你說,咱們的奇襲,有效嗎?”沈傲有些懷疑,這是第一次,發起襲擊,他一直都在想這個問題。
說句真的,他心里有些忐忑,這可是從來沒有試過的戰術,因此他的內心是擔憂的,更有幾分不安。
楊彪并沒沈傲那種心思,而是笑呵呵的說道:“想這些做什麼,俺娘說了,恩公說啥,咱們照做就成了,你們讀書人就喜歡多想,想啥?沒啥可想的,咱們都已升空了,照著去做便是。”
沈傲雙眸閃著亮光,不禁也是笑了:“你說的有道理,有時候,我真該學你,心里少琢磨一些事。”
楊彪嘆了口氣,感嘆起來:“這又不同,你是讀書人嘛,讀書人琢磨事是應當的,若是讀書人都不琢磨事了,那才是可怕的事。可俺不同,俺就是個粗貨,我這輩子,一聽恩公的,二聽俺娘的,其他的,皇帝老子來了,俺也不認。你曉得為什麼不?”
“為什麼?”對于這個家伙的大大咧咧,沈傲早已習以為常。
楊彪舒服的將手枕著自己的頭,看著夜空,格外鄭重的說道:“因為別人是啥樣的人,以俺的腦子,也分不清。他們會不會害俺,會不會將俺當槍使,這些,俺腦子木納,看不明白。可這世上只有俺娘和恩公不會害俺,他們叫俺做啥,一定是為了俺好,所以……俺只聽他們的話,就不會錯了。”
沈傲笑了:“不,你才是真正的聰明人。”
楊彪低頭吃著肉干:“這一次,若是失敗,俺也沒臉面見恩公,回去之后,老老實實去西山挖礦去;可倘若成了,俺回去,恩公說不準要見俺呢,俺讓俺織一件毛衣給他捎上,俺娘說,做人要記恩,沒有恩公,就沒有俺們娘倆現在的日子,現在天氣寒呢,恩公年輕,說不準還能再長長身子,可別凍壞了。”
…………
數十個飛球,已越過了大同關隘,繼續向北。
隨即,楊彪站了起來,大致的方位已經到了,他直接脫下了護目鏡,隨即取出了望遠鏡,開始尋找目標。
在他附近,一個個氣球緩緩的蠕動,似乎都在不約而同,尋覓著地面的目標。
“東北角!”另一邊,沈傲興奮的說道。
楊彪立即向東北角看去。
他激動起來。
那里……隱隱約約的,可看到群山起伏之間,在那狹長的山谷里,連綿的篝火在閃爍,像是夜空的星辰連成了一片。
“就是那里!”楊彪激動的道:“向東北。”
他拿著羅盤,不斷的加大和減少染料,尋找到向著篝火方向的氣流層,終于,飛球向那個方向緩緩而去。
數十個飛球,悄無聲息的,朝著同一個目標,猶如天空中的鬼魅一般。
楊彪臉色凝重起來,此時,他們已經開始懸停在了這峽谷的上方,在他們腳下,是連綿數里的營地,無數的帳篷連在一起,地面上,數百上千的篝火,自天空看去,宛如群星。
“可找到了你們了,俺想死你們啦。”楊彪哈哈大笑。
沈傲凝視著楊彪,正色問道:“動手?”
楊彪笑了,笑得格外開心:“且慢,俺先放放水,他娘的,一緊張便憋不住尿,也不知是不是病了,得找個大夫看看。”
他愉快的放著水。
而在這一個個飛球之下。
數萬大軍,駐扎于此。
韃靼人扎營,除了將營地和馬圈用柵欄圍起來之外,幾乎是沒有任何防護的。
畢竟他們所面對的,是關隘里龜縮不出的明軍,在大漠里,他們根本天敵。
因而絕大多數人,在此時,都已呼呼大睡。
夜里值守的韃靼武士,也只是隨便在附近打馬走一走,夜里的天氣,格外的刺骨,他們跺著腳,或是尋個篝火附近,直接躺著小憩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