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重重點頭:“沒錯,是他的主意,他鬼主意多,兒臣幫襯了一點兒。”
弘治皇帝頷首,瞥了方繼藩一眼:“方卿家確實是鬼主意多了一些,就是動手的能力差了很多,你們天天窩在西山說知行合一,你是有行而無知,方卿家是有知而無行。”
大抵的意思是,太子你丫是個智障,方繼藩這個家伙,則是個廢物。
當然,這只是陰謀論上的理解,弘治皇帝未必是這個心思。
弘治皇帝又道:“不過念在方繼藩有疾,這倒可以理解,方卿家,你這毛衣,朕收了,往后朕就穿這一件,這是你的一片苦心。”
方繼藩感慨道:“陛下圣明啊,人人都以華美為榮,而陛下卻不看表面,而務之以實,這是極不容易的事,臣能得遇陛下此等明主,真是三生有幸的事。”
朱厚照臉抽了抽,毛衣織不好,廢話倒是很多。
弘治皇帝樂了:“這毛衣,產量如何?”
方繼藩道:“鎮國府正在趕工期,一定想辦法,以最低廉的價格,迅速占領市場……不,迅速將這實惠的取暖之物,送至千家萬戶。”
弘治皇帝心里舒坦了,他越發覺得,自己一遇到太子的事,關心則亂,事后想來,才知是錯怪,心里不禁懊惱,便道:“鎮國府……剿倭寇、織毛衣,嗯,還有辦書院興學,這些,太子和方卿家,都是功不可沒,你們好好干吧,往后,凡有什麼事,朕來替你們做主。”
他迎著風,像是穿著雨鞋的孩子為了試一試雨鞋的效果,故意要踩一踩水洼一樣,只恨不得這寒風來的不夠大,天氣還不夠刺骨。
身子,依舊還是暖烘烘的。
………………
朱厚照和方繼藩幾乎是逃也似得,從宮中出來。
方繼藩回到西山,王金元已來報喜了,朝著他興奮萬分的說道。
“少爺,少爺,咱們的展示,大獲成功,哈哈,許多商家都來訂貨了,有多少,他們要多少。”
王金元眉飛色舞,而今,咱們只需盡力生產便是,生產的越多,利頭越大。
方繼藩對此,早在意料之中。
“那你趕緊,想辦法雇傭婦人,有婦人肯來此織造的,可攜其丈夫一起來西山落戶,只要她的丈夫手腳不殘,西山總能給他們安排一點兒事做。”
“至于紡織的機器,得在改良一下,此后也要大規模的制造。下個月,我要日產一萬斤,到了明年開春,要能做到日產五萬斤。”
這個數目,很嚇人了。
五萬斤啊,還是日產。
不過想到這巨大的需求,且只此一家,別無分號的壟斷經營,王金元自然清楚,就算到了夏日,人們不穿毛衣了,可這些織出來的毛線,也不愁銷路,不是很快,又可以入冬了嗎?何況,現在最大的需求,反而是在大漠,在遼東,眼下滿足的只是京師而已,可往后,就說不準了。
王金元忙道:“小人明白,不過……這作坊里,生產之事,小人插不上手啊。”
這是他最懊惱的。
王金元是西山的大總管,無論是煤礦,是農家樂,哪怕是西山和屯田千戶所的后勤供應,都是他一手包辦的,沒有他辦不成的事,他也享受這種呼風喚雨的感覺,在西山,自己地位越重要,少爺越是離不開自己。
隨著方繼藩地位的水漲船高,王金元是看明白了,自己得抱著少爺的大腿,打死都不撒手。
可唯獨那紡織作坊,卻是密不透風,完全不能為他所掌控,這令他很有幾分挫敗感。
方繼藩冷冷看著他:“想進去管理?這還不容易,切了自己,便沒這煩惱了。”
王金元咯噔了一下,臉色蒼白如紙,干笑道:“這……這東西對小人而言,雖已沒什麼大用了,可……可畢竟是祖宗傳下來的,不可,不可。”
方繼藩便道:“紡織的作坊,都給三娘料理,她現在或許還有些生疏,可慢慢的上了手,也就好辦了,我看得出,他是個精明能干的婦人。”
王金元徹底的死了心,突又想起了什麼:“少爺,唐伯虎今早的書信到了,提了一個叫戚景通的人,即將入京面圣的事。”
戚景通……
方繼藩樂了:“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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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四章:功臣覲見
天上下起了鵝毛大雪,北邊的邊鎮告急,可就在此時,卻有兩個人聯袂至京。
寧波知府溫艷生,與鎮國府備倭衛副千戶戚景通二人抵達了京師。
他們先至禮部報備,隨即,便有宦官來,召二人覲見。
溫艷生對于這京師一行,心情顯得很平靜,他沒什麼太大的欲望,對他而言,加官進爵,宛如浮云,人這一輩子,到了他這個份上,其實夠了。
至于戚景通,心里卻是感慨萬千,不久之前,自己還是待罪之臣,轉眼之間,卻又已成了有功之臣,這身份轉化實在太快,因而,此番陛下召見,他固然激動,可來這京師,他還有一個更大的目的。
二人入宮時,已至正午,弘治皇帝在暖閣里,見二人風塵仆仆,上下打量了他們一番之后,便微笑道:“兩位愛卿辛苦了。”
他很好奇,轉眼之間,寧波府從水深火熱,接連遭遇了倭患和大旱,可轉眼之間,倭患已經緩解,備倭衛立下赫赫功勞,寧波府也是大治,據說百姓開始富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