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繼藩叉手,神氣活現的發出了大笑:“哈哈哈哈……”
“……”
說實話,任何人遇到這個時候,都難免要謙虛一下,功勞越大,越謙虛,逼格越高。
可方繼藩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卻是一股子撲面而來的王八之氣。
這王八之氣澎湃而出,波濤洶涌,一浪高過一浪。
“實不相瞞,我方繼藩是個謙虛之人,此前這飛球,之所以只敢說偵查,是我方繼藩不愿將話說的太滿。可如今,既然你們已經知道了,那我也就不妨直言相告了吧,這飛球能殺人于無形,一個飛球,宛如一隊韃靼人騎兵,所過之處,便可隨意擊殺韃靼人,而我卻可不傷分毫,有了這飛球,韃靼人在我眼里,不過是土雞瓦狗而已。我方繼藩歷來謙虛,不到萬不得已,是萬萬不會泄露這飛球的厲害,王公,方才真是抱歉的很,我臉皮有些薄,竟是不敢吹噓飛球太過,這個……王公……”
王鰲想到方才在暖閣里,自己對方繼藩盛氣凌人的姿態。
他老臉微微一紅,眼眸閃爍著尷尬之色。
方繼藩卻像個沒事的人一樣,繼續朝他說道:“王公啊,奇技淫巧不打緊,殺人于無形最重要,這大明無數的軍馬,都駐扎在關鎮,每年花費的錢糧,不計其數,可是敢問,這百萬軍馬,可有誰能擊殺韃靼國太子嗎?”
“……”
王鰲覺得方繼藩在羞辱自己,心里頓時很不是滋味。
可又如何呢,事實卻是,自己一點脾氣都沒有。
最慘的是馬文升……怎麼說著說著,新建伯啊,明明方才老夫是站你一邊的,你咋又反手給我兵部一個耳光呢?
百萬邊軍做不到的事,方繼藩一個飛球就可以做到,咋的,不服?
王鰲不做聲。
馬文升也沒做聲。
氣氛有些尷尬,一眾人都不好開口說什麼。
方繼藩卻是淡定的道:“給我一千飛球,我不敢說踏平大漠,卻教韃靼人雞犬不寧!”
一……一千……
馬文升和王鰲對視一眼。
他能看到,王鰲的臉上,有些紅,面上帶著幾分無語。
………………
弘治皇帝心情確實有些糟糕,他還是不明白,先祖們這麼多的功績,這江山落在了自己手里,這大明,卻無法有效的對來自北方的胡人,進行有效的打擊。
文治武功,文治是否有,值得商榷,這武功,卻是斷然沒有的。
一聲唏噓之后,一個宦官匆匆而來,道:“陛下……他們……他們回來了。”
他們……是誰?
弘治皇帝深深皺眉,有幾分不解。
“還有指揮使牟斌,說有十萬火急之事,向陛下稟報。”
弘治皇帝看了看左右,蕭敬沒在左右,便對這小宦官道:“宣他們進來吧。”
十萬火急。
又是哪里出事了嗎?
弘治皇帝手指磕著案牘,有幾分焦慮,心里更是有幾分憂心。
片刻之后,牟斌率先入殿:“陛下,緊急奏報。”
尾隨其后的,有方繼藩、馬文升。
王鰲沒好意思來,畢竟也是有頭有臉的人,一口吐沫一根釘,還來湊啥熱鬧,找不自在嗎?
弘治皇帝道:“將奏報取來。”
一封奏報入手,弘治皇帝先是掃了一眼,目光有些呆滯。
這……有點兒匪夷所思啊。
韃靼大太子,額哲,此人……似乎有一點印象。
弘治皇帝抬眸,凝視著馬文升問道:“額哲……是何人?”
“乃韃靼小王子之長子。”馬文升立即道:“此人乃韃靼第一勇士,最受韃靼汗喜愛,韃靼汗分一支軍馬給他,他在河西,曾四處攻城略地,陛下忘了嗎?”
“是嗎?”弘治皇帝喃喃自語,這個人,他有印象了。
此人……自己曾深深痛恨。
也為之擔憂。
隨著瓦剌的滅亡,韃靼已日益的兵強馬壯,而這額哲,便是禍首。
這不等同于,韃靼人誅殺了自己的太子朱厚照?
當然,人說老子英雄兒好漢,那韃靼汗在弘治皇帝心里,當然不是英雄,不過,他這個兒子,可比自己的兒子,要彪悍的多了。
結果……額哲死了……
死的很不安詳。
奏報上說,手斧入顱骨,拔之不出。
難道……這額哲下葬的時候,還得頂著這麼個斧頭下葬?
否則,真要動強拔出來,這腦袋,可就徹底碎裂了,若在泉下,肯定很不安吧。
弘治皇帝倒吸了一口氣,因為接下來,他大抵的看到了額哲的死因,說是飛球起飛,此后掉下來一個手斧,一擊即中。
飛……飛球……
方繼藩……對了,還有那個沈傲,還有一個叫楊彪的家伙。
他們丟下了斧頭,就將人直接砸死了。
弘治皇帝覺得匪夷所思,他喜出望外,可隨即,卻又不敢高興的太早,畢竟,這只是一面之詞。
弘治皇帝壓抑著心里的激動,盡力平靜的問道:“核實了嗎?”
這麼一下子,也算是報仇雪恥了啊。
牟斌正色道:“還未核實,只是臣覺得,十萬火急,于是立即前來奏報。”
弘治皇帝面上,既有幾分期盼,又有幾分失落。
幾乎每一個人,都能感受到弘治皇帝的焦慮。
這麼大的消息,一旦核實,那麼……這就成為了大明對韃靼人的一次重要勝利,這足以載入史冊,千秋彪炳了。
弘治皇帝沉默片刻,最終,他手砸在了案牘上,非常鄭重的吩咐道:“那就盡快核實,一定要做到準確無誤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