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只看了奏疏,就明白背后有蹊蹺。
自己自以為是的認為,自己如何勤政,可事實上呢,在這宮中,終究還是失察了。
弘治皇帝心里咯噔了一下。
太子是如何看出來的?
一下子,弘治皇帝明白了。
是因為……太子親力親為。
他去了一趟靈丘縣,親自賑災,親自治水,甚至親自上了河堤。
這水患之事,他有親身經歷,自然而然,對此了若指掌。
可笑的是,如吳江這樣的人,想來壓根不知治水是怎麼回事,只想著欺上瞞下,因而,便連編造自己治水的奏疏,都是漏洞百出。
偏偏,這樣漏洞百出的奏疏,弘治皇帝居然信了。
之所以相信,正是因為,自己除了金水橋下的河流,還有后苑中的湖泊,至多,再加上一條護城河之外,幾乎對這所謂的河水泛濫,一無所知。
知行合一!
弘治皇帝心底深處,冒出了一個念頭。
這……不就正是知行合一嗎?
實踐出真知,沒有親身經歷,沒有真正的歷練,單憑教導的那些所謂圣人之道,不過是把自己讀成了呆子傻子。
太子,這一點……竟比自己這個父皇,要強得多。
弘治皇帝繃著臉:“快傳!”
“奴婢,遵旨!”
蕭敬再不敢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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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怕,榆林那里暴雨,飛機取消航班,汽車堵車,火車晚點,恐怖如斯,總算,趕在十二點之前,寫完了,嗯,好像,新的一月要到了,這個月,月票十一,終究沒有上前十,也沒什麼抱怨的,下月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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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二章:百無一用是書生
朱厚照和方繼藩抵達了暖閣的時候,弘治皇帝坐在御案之后,一見弘治皇帝陰沉著臉,朱厚照后脊一涼。
還不等朱厚照拜倒,方繼藩已是搶先道:“臣方繼藩見過陛下,吾皇圣明,千秋萬代。”
朱厚照偷偷的瞪了方繼藩一眼,方繼藩面若常色,弘治皇帝不等朱厚照說話,道:“青州知府吳江,該死!”
呼……
朱厚照松了口氣。
方繼藩也松了口氣。
朱厚照以為是近來偷偷私刻印章,東窗事發。
方繼藩以為自己為了商鋪的事,派了王金元、鄧健等人,到處在京中商賈那兒,提著犯禁的刀劍,在人家店鋪門前雜耍,被人彈劾。
二人不約不同的擦了擦額上的冷汗。
也同時,目光一亮。
果然……猜著了!
蕭敬將奏疏先遞給了朱厚照,朱厚照詫異道:“竟還勾結了倭寇?”
連朱厚照都嚇了一跳。
方繼藩忙是接過奏疏,只掃了一眼,心里大抵也有數了,這人……真不是東西啊。
弘治皇帝冷然道:“朕已命人捉拿吳江,以及牽涉此案的人等!”
可他抬眸:“只是,可怕的是,這大明,有多少個吳江啊,這些人,真是可怕,欺上瞞下,朕知他們人,知他們面,卻不知他們的心!”
方繼藩和朱厚照對視了一眼。
“還有這倭寇,愈演愈烈,又當如何處置?”
“剿!”朱厚照精神奕奕道。
弘治皇帝深深的看了兒子一眼,不得不說,皇兒確實長大了,到了如今,他才開始接受這個事實。
不過……似乎方繼藩更可靠一些。
弘治皇帝接著看向方繼藩。
方繼藩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還是很有逼格的,上一世,裝逼犯們都愛先用這句話當開場白。
弘治皇帝若有所思,頷首點頭。
可不就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嗎?
一個吳江可怕嗎?不可怕,一道旨意,就可以徹底的解決了。
一伙倭寇,可怕嗎?可問題在于,有人可以借著倭寇,牟取巨大的好處。
弘治皇帝道:“三年前,一支備倭衛水師,被倭寇襲擊,死傷慘重,這幾年來,時有倭寇登岸,殺戮百姓,從前,朕不明白,為何倭寇會猖獗到這個地步,可現在,算是明白了。這倭寇的背后,有太多有利可圖的利益,以至于,從東南沿岸,再至山東諸地,總有人借用這些倭寇,牟取巨利,財帛動人心,老話說的對啊。”
方繼藩頷首:“對,這才最可怕的地方,倭寇的本質,就是私商,尋常人是不敢做私商的,私商的背后,定要有世家大族,沒有他們的支持,私商膽子再大,怎麼下海,下海之后,如何將海外的東西,帶來大明,又如何將我大明的奇珍異寶,送下海去?沒有路引,大批的貨物需通過各處的關隘,沒有特定人的照顧,是不可能的。”
弘治皇帝點頭道:“朕從前想不到這一節啊。難道朕要下旨,將這些人連根拔起?”
方繼藩搖搖頭:“陛下,拔的起嗎?”
“……”
方繼藩家伙挺大膽,方才還說英明神武,現在這口氣,倒像是說,陛下你有這本事嗎?
方繼藩解釋道:“他們在暗,陛下在明,且他們盤根錯節,外有倭寇為援,內里呢?一個小小的吳江,尚且有這麼多人對他贊譽有加,既有吏部,又有布政使司,甚至,還有都指揮衙門,那麼,潛藏在其后的那些人,就更加可怕了。”
方繼藩抬眼,想了想,也不知該說不該說。
弘治皇帝道:“你繼續說下去。”
方繼藩道:“陛下要將他們連根拔起,需有當初太祖高皇帝,處置藍玉案和胡惟庸案的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