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方繼藩便開始做美食了。
方家的廚房里,許多廚子和幫廚都被趕了出去。
王守仁無語的看著自己恩師,他們也都回了京,不過翰林院里,讓他們休息兩日,再去當值。
于是乎,他們看著恩師摩拳擦掌的樣子,頓時有一種錯覺感。
自己的恩師,到底是干啥的?
唐寅捋著袖子,要幫忙。
歐陽志就指望不上了,宛如智障一般,烹飪是精細活,對火候的要求很高,這家伙若是慢上一拍,這廚房著火了怎麼辦?
朱厚照美滋滋的在一旁看著忙得不亦樂乎的方繼藩,不禁開口問道:“本宮該做什麼?”
“吃。”方繼藩道。
“噢。”朱厚照頷首點頭。
食材早已準備好了,雞蛋,牛的不可描述擠出物,水果、蜂蜜、油、面粉等等。
接著,方繼藩開始鼓搗,將雞蛋打碎,攪拌,接著放入牛的不可描述擠出物,蜂蜜、油、面粉,將這些統統攪拌均勻,瞬間,這像極了某種不可描述液體便足足有了一鍋。
當然,其中最緊要的,是上鮮酵母。
此時還是明朝,卻沒有饅頭,只有蒸餅。
蒸餅和饅頭之間,其實是沒有太多的分別的,都是拿揉好面,放到蒸籠里去蒸煮罷了,可饅頭唯一的不同之處就在于,鮮酵母的出現。
這鮮酵母的制作方法很簡單,不過是用紅薯發酵罷了,培養出了酵母,有了這東西,添加進了面粉之中,便可使這混合了雞蛋、蜂蜜,牛的不可描述擠出物在蒸煮的過程中膨脹起來,造成蓬松感。
這鮮酵母,乃是方繼藩特意培養的,有了此物,這糕點的基礎也就有了。
方繼藩小心翼翼的將鮮酵母放進去,他還預備再多培養多一些,用在西山的農家樂里,這可是大殺器啊。
一切準備妥當,將面粉混合物放入一個圓形的木模具里,放入蒸籠,讓唐寅生火。
“這啥,雞蛋蒸餅,為啥要放蜜?本宮不喜歡吃甜的呀。”朱厚照皺眉說道。
方繼藩看了他一眼,很是不耐的說道:“誰說給自己吃了?”
朱厚照氣的半死,很是不服氣的問道:“那給誰吃?”
“我自己。”方繼藩笑吟吟的道。
另一邊,方繼藩提出一個冰木桶,顯然,這是冰窖里弄出來的,打開,一股香甜的氣息四溢出來。
“這啥?”
“不可說。”方繼藩很想告訴他,這是奶油,可確實不可描述,太讓人浮想聯翩了。
奶油的制作方式很是簡單,不過是牛奶儲藏,加檸檬和黃油而已。
當然,需要費一些功夫。
這西山是一塊寶地,應有盡有,這都是方繼藩自己的地盤,隨著如何折騰。
這一桶奶油是冰窖里取得,還帶著寒氣。
大抵忙活完了。
身后,王守仁等人一個個看著恩師,都是無言。
方繼藩一面取了抹布搓著手,一面道:“現在知道,為師在教你們什麼嗎?”
“治大國如烹小鮮?”王守仁想了想道。
方繼藩搖頭:“不對。”
唐寅搖頭晃腦:“知行合一,民以食為天,不知烹飪,如何治民?”
“也不對。”
朱厚照齜牙笑道:“做飯。”
“對了。”方繼藩欣賞的看著朱厚照,對歐陽志等人道:“為師是個耿直的人,哪里有這麼多道理教授給你們,烹飪就是烹飪,為師會因為這烹飪,就故作高深嗎?不會!為師不是那樣的人,為師最討厭的,便是那些矯揉造作的人,這樣的人,最是討厭,你們記著了,以后對待你們自己的門生,也要如為師這般的坦誠,何也?唯誠可以破天下之偽,唯實可以破天下之虛,我等做人,誠信為本,萬萬不可學某些人,惺惺作態。”
王守仁等人心中一凜。
又是生動的一課啊。
眾人紛紛行禮:“弟子受教。”
只有歐陽志,沉默了片刻:“恩師教誨,學生終不敢忘。”
方繼藩看了歐陽志一眼,終于知道,為啥有人如此欣賞他了,那些老干部們隨口說一句話,有點小聰明的年輕人,便個個爭先恐后的連聲說是。
老干部啥世面沒見過,此等爭先恐后的年輕人,應的再快,也覺得這是理所當然,反而覺得這些人不假思索,過于阿諛,討厭。
反是歐陽志,反應比人慢一拍,人家說完了,他才說,如此,便給了人深刻的印象;且他一看,就是將人家的話細嚼了片刻的,這反而給人一種此人很實在的感覺,最后不卑不亢一句弟子受教,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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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七章:好巧呀
歐陽志這種慢半拍的性格,不但使人記憶深刻,更讓人覺得人實在,還覺得這個人,是當真將自己的話聽進去了,是個老實人啊。
無論多奸邪的人,都會有一個自我定位,這世上,除了某些腦子缺了根弦的社會人之外,絕大多數,都自認自己不是壞人,見著了歐陽志這樣的老實忠厚的人,不但和他說話,覺得放心,有安全感,還覺得真正受了歐陽志的尊重,自以為自己良好的老實品性,竟和歐陽志一般,很是投契。
這等同于年長者,將自己對年輕時的印象,投射到了歐陽志身上,這種感覺……很好。
方繼藩心里不由感慨起來,傻人有傻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