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來,劉安明白自己完全沒活路了。
他整個人已是一屁股癱倒在地,忙是開口為自己辯護:“陛下,臣無罪。”
方才一番唇槍舌劍,已令弘治皇帝心里對劉安厭惡到了極點,無事生非,污蔑太子,簡直讓人可恨。
西山書院,這麼一大群人,在災區里拼了命的救人,你卻在此,造謠生事,即便是再寬厚的人,此時也無法忍受了,對劉安的種種行為,只有深深的不屑和憎惡。
弘治皇帝雙眸輕輕一轉,看了蕭敬一眼。
蕭敬立即領會弘治皇帝的意思,眼眸微微一瞇,他朝劉安笑吟吟的道。
“劉事中不必害怕,只是澄清而已,陛下并未說你有罪,不過既然有人彈劾于你,總要弄清楚才是,到時,若沒有查實,不也正好還了劉給事的清白嗎?陛下哪,終究還是信得過你的,這也是為了你好。免得有人背后說你勾結了韃靼,令你跳進黃河水都洗不清了,這去錦衣衛走了一遭,事情弄清楚了,你得了清白,不也很好嘛?”
蕭敬是個很有水平的人。
這一番話,和顏悅色,使人如沐春風,令人感覺不到絲毫的危險。
卻又暗藏殺機,尋常人聽了,還以為蕭敬是為了劉安好,可明眼人卻都知道,溫言細語背后,是毛骨悚然的開始。
可此時,沒有誰為劉安說話,每一個人都沉默了,垂著頭,連目光都不敢往劉安身上去。
講道理,這一次……是真的沒法兒求情啊。
方繼藩已乖乖的回到了班中,他眼睛瞥了謝遷一眼。
而謝遷,壓根都不看他。
眼看著劉安被客客氣氣的請了出去,所有人對方繼藩,開始有了新的認識。
等到朝議散去,方繼藩先是出了謹身殿,眼見謝遷孑身一人,朝著內閣方向去,方繼藩忙是小跑著上前。
在靈丘的那些日子,謝遷雖然洗著衣,可那萬言書還有相關的文牘,可都是他一手準備的。
方繼藩到了謝遷跟前,笑吟吟的開口喚道:“謝公。”
謝遷卻理都不理他,與他擦身而過,嘴皮子只輕輕動了動,方繼藩只聽到輕輕的聲音:“不要和老夫說話,也不要和老夫好似有什麼了不得的關系。”
“噢。”
方繼藩看著謝遷越來越遠的背影,不禁感慨,真是一個心狠手辣,又很講究的人啊,自己比他就差了那麼一丁點。
在心里感嘆了一番方繼藩便跨出步伐,可剛走不遠,有宦官小跑著而來,朝他著急的說道:“新建伯,公主殿下……殿下她頭又有些疼了。”
不講究!
方繼藩拿著謝遷,再和太康公主這麼一對照,忍不住心里吐槽,看看人家謝公,再看看公主殿下。
哎……
不過他們本來也是倆類人,沒法比較的。
方繼藩臉皮厚的很,雙眸盯著宦官看,眉宇輕輕一皺,一張如玉的面容里立即寫滿了詫異與擔憂。
“是嗎,幸好我回京了,又恰在宮里,快,趕緊去看看。”
匆匆到了朱秀榮的香閣。
朱秀榮顯得很焦慮,事實上,她的臉色也有些不好,原本白里透紅的臉,有些陰沉,一雙原本明媚如春的眼眸也略顯暗沉。
她已有許多日子沒好好睡過了,既擔心朱厚照,又擔心方繼藩。
好不容易盼到了方繼藩的消息,卻又得知,方繼藩似乎遭人彈劾了。
宮里的消息藏不住,一有御史在彈劾救災的事,外頭打探的宦官便覺得這可能是沖著太子殿下去的,自然飛跑著去張皇后那稟報了。
朱秀榮聽了去,心里又莫名的擔心起來。
見方繼藩笑吟吟的進來,心便放下了一半,她凝眸看了方繼藩一眼,才斂去心中的擔憂,悠悠開口說道:“方卿家,有日子沒見了。”
方繼藩朝朱秀榮頷首:“是啊,臣一直掛念著公主殿下……的身體。”
坐下,四目相對,見朱秀榮面帶幾分憔悴之色,方繼藩便情不自禁的關心起來。
“殿下近來沒睡好嗎?”
“不知何故,可能是腦疾……”
說著朱秀榮俏麗的面容不禁漾起一抹紅意,下意識的將臉往方繼藩看不見的一面縮去。
額……
腦疾就是騙人的,這一點別人不知道,方繼藩卻是再知道不過了,可這事兒不能戳破,方繼藩以后還得靠著腦疾混飯吃呢,說實話,腦疾這碗飯,很香!
朱秀榮見方繼藩并沒追問,咬了咬紅唇,便默契的伸出手。
方繼藩則搭在她的脈搏上。
朱秀榮一面凝視著他,一面柔聲的問道:“聽說……有人彈劾你。”
“習慣了。”方繼藩微微一笑,滿不在乎的樣子。
朱秀榮不禁皺眉,很是不平的問說道。
“他們這樣污蔑你,你也不生氣?”
生氣啊,當然生氣,劉安雖然被請去詔獄喝茶了,可出了宮,我方繼藩還打算找塊磚偷偷去砸劉安家的門呢。
方繼藩心里這麼想,面上卻是朝朱秀榮搖頭:“這不算什麼,畢竟,也不是什麼人,都能懂我的心思,所以,讓他們隨口污蔑去吧。”
朱秀榮頓時覺得方繼藩可憐,很讓她疼惜。
明明一個這樣的正人君子,竟還受如此多的不白之冤,真是可憐,她忙是看向方繼藩,一雙明媚如春的眸子里滿是心疼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