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就這麼巴不得看朕的笑話嗎?這……就不是理的問題了,而是……態度的問題了。
你還是兒子嗎?
壓抑著心頭的怒火,弘治皇帝依然微笑!要心平氣和,不必和他置氣,今日是個好日子啊,該高興才是。
一碗粥,幾乎是捏著鼻子喝完的,很難入口,比藥還難吃。
劉健等人見陛下一口氣喝掉了一碗黃米粥,誰敢不喝?一個個乖乖的端起粥,只是……
喝了第一口,就想死了。
他們之中,即便是出身最低的人,那也是中等人家,否則也供不起他們讀書,讓他們金榜題名,許多大臣曾向皇帝上表,訴說自己家境貧寒,出身微薄云云,可實際上呢,他們心里所謂最苦寒的日子,那也是一日三餐,頓頓白米,隔三差五總能看到葷腥。
可這黃米粥,比起他們最清淡的吃食,簡直就是豬食啊。
沈文早就醒了,他發現自己很悲哀,居然還要受第二遍苦,遭第二茬罪,這黃米粥喝了一半就差點要嘔吐出來了,可他哪敢君前失儀,只能咬著牙,用自己無可匹敵的毅力,強撐下來。
一肚子餿水味,在肚里和喉頭回蕩……他鐵青著臉,宛如少林寺學習鐵布衫的僧人,雙手握拳,死死攥著,渾身肌肉緊繃,就差哎HO一聲,彰顯中華武威!
百姓之苦,今日……弘治皇帝算是真真實實的見識到了,以往見到了王二,看他們家徒四壁,覺得苦。后來聽歐陽志說遼東軍民苦,弘治皇帝也覺得苦,似乎覺得自己已感同身受了。
可是今日這黃米粥,才是真正的苦。
“請陛下用土豆。”
方繼藩看君臣們難受,良心受了譴責,太子殿下還真是發人深省啊,用自己對付他的一套對付到了他爹的頭上。這家伙……遲早是會作死自己的,方繼藩覺得該告誡自己,和這喜歡作死的家伙劃清界限為好。
此時,弘治皇帝深吸了一口氣,拿起銀勺,舀了一口土豆泥。
這土豆泥入口,弘治皇帝就覺得有某種說不出的味道。
弘治皇帝細嚼慢咽著,這到底是什麼味道呢?
該如何形容呢?
最后,他腦海里冒出了一個念頭:“真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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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六章:天下大治
是真的很香啊。
弘治皇帝并沒有刻意的浮夸,實在是……這輩子很少能享受到如此愜意的感覺了。
那土豆泥,比他尋常所吃的膳食,竟還好好吃一些。
于是,他大快朵頤,方才勞作之后,本就腹中空空,又吃了那黃米粥,如今,真覺得這土豆泥,如山珍海味一番。
劉健等人,也已餓了,吃了那黃米粥,再吃土豆泥,都如陛下一般的感受。
眾人吃的不亦樂乎,一盤土豆泥,吃了個干凈。
摸摸肚皮,飽了。
這種飽食的感覺……真好啊。
為何從前,就不曾有這樣的胃口呢?
劉健已露出了微笑,對這土豆,他已有了更好的印象,方繼藩等人,沒有吹噓,這……理應是主糧。
看著弘治皇帝和劉健等人都是歡笑一堂,方繼藩繃著臉,一點都不覺得輕松。
尤其是看到朱厚照,賊笑的樣子,方繼藩覺得自己的后襟發涼,太子殿下這鋼絲走的……
弘治皇帝吃罷,抹了抹嘴,嘆了口氣:“有此糧,朕可以高枕無憂了。”
劉健巍顫顫起身,朝弘治皇帝行了一禮:“陛下圣德,屯田千戶所上下,亦是功不可沒……”
這是要請功了。
對劉健來說,以方繼藩等人的功勞,怎樣封賞,都不為過。
正可是糧食啊,能養活多少人,解決多少問題?
弘治皇帝頷首,若有所思,看向朱厚照:“你是太子,若卿是朕,會如何?”
朱厚照咋舌:“兒臣不敢說。”
這時,他倒知道‘謙虛’了。
弘治皇帝便道:“屯田千戶所,即日起,準其出關,試種土豆,準其招納流民,在關外選址,招納流民,各處關隘官軍,應予配合。”
眼下最重要的是,在關外種出土豆來,倘若如此高產的主糧能在關外開花結果,那麼,這便是對韃靼人的致命一擊了。”
弘治皇帝說罷:“方繼藩,朕想問你一個問題。”
方繼藩一臉詫異。
他原以為論功行賞的時候到了,誰料到,這個時候,竟是問一個問題。
啥問題?除了微積分之外,方繼藩也不是吹牛……
弘治皇帝深深看了方繼藩一眼:“朕問你,三皇五帝,存在嗎?”
“……”
誰也沒有料到,陛下竟問出的是這個問題。
那沈文正摸著自己的肚皮,覺得舒服了一些,可如今,卻有點懵逼。
因為這個問題,陛下曾問過自己。
可現在,陛下再問方繼藩,答案顯而易見,陛下對自己的回答很不滿意。否則,又怎麼會問方繼藩。
弘治皇帝徐徐道:“朕一直在想一件事,朕問過許多人,都不曾得到一個令人滿意的答案,你在西山,鼓搗你的新學。”
學問,是不能用鼓搗來形容的。
方繼藩道:“陛下,這是臣的門生,王守仁的學問。”
“你倒是將這推的一干二凈,天下誰不知,這王守仁是從你這學來的,少來和朕繞圈子,朕聽說,你和王編修,在此提倡新學,因而,朕想問,你們新學,對這三皇五帝,有什麼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