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朱厚照自方繼藩那兒打包打回來的。
他打包來的本意,其實就是送來給母后和妹子吃的,好讓母后和妹子都嘗嘗鮮。
于是乎,他一屁股坐在了榻上,故意的緊挨著朱秀榮的身邊,可朱秀榮依舊不想理他,嬌軀挪了挪。
朱厚照捏起了一根薯條,要往朱秀榮的櫻桃小口里送:“來,妹子,先嘗一嘗。”
朱秀榮撇過臉,道:“不吃,看著油膩膩。”
朱厚照便有些惱了,想齜牙,可片刻功夫,又慫了,依舊嬉皮笑臉:“好好好,你不吃,這可是哥親自種出來的,你不吃,母后和我吃。”
這朱厚照和朱秀榮之間耍性情,乃是常有的事,張皇后早已見怪不怪了,不必去想,天知道朱厚照前幾日又作了什麼怪!
張皇后倒是打量起了那薯條,目光流轉。
其實……她對所謂的吃食沒多大興趣,皇家,什麼東西不曾吃過?很稀罕嗎?
可聽朱厚照說這是他自己種出來的,張皇后就不禁多了幾分在意,不由道:“這叫什麼?”
“老方叫它土豆。”朱厚照老實回答道:“不過兒臣覺得這名兒俗氣,該叫大將軍果。”
一聽方繼藩三字,朱秀榮的眉眼便微微一顫,長長的睫毛抖了抖,似要抬起眼簾,卻很快又垂下,不露聲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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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六章:龍顏大悅
殊不知,張皇后面帶微笑,雖是凝視著朱厚照,而今這朱厚照,真是猴子變成泥猴子了,湊近了一些,一股土腥更是撲面而來。
張皇后眼角的余光,卻是掃了一眼朱秀榮。
一面取了帕子,隔著帕子捏了一根薯條,輕輕的放入了口里。
接著,張皇后沉默了。
味道……有一種別樣的感覺。
宮中的食物雖是珍貴,御廚們做的飯菜倒也可口,可就是太寡淡了。
而一般宮中的糕點,雖是用心,卻以甜食為主,偏偏這薯條帶著些許的咸味,似乎……還添加了花椒還是茱萸,又有些微微的辣感。
張皇后的柳眉,緩緩的舒緩開來,嫣然一笑道:“味道……還真可口。”
此時,一旁的朱秀榮突然道:“我也嘗嘗看。”
朱厚照有點意外自家妹子突的變了態度,不由諷刺她:“你不是說看著油膩膩,不愿吃嗎?”
朱秀榮便道:“母后,哥前日捉田……”
朱厚照身軀一顫,立即道:“妹子,快吃,這就是專程送你吃的,我是你哥呀,一家人,有好東西自是帶你的,哥心里惦念著你呢。”
接著,他親手捏起一根薯條,就往朱秀榮的口里塞。
朱秀榮只咬了半截,頓覺口齒之間留著一股奇特的味道,這味道一下子蔓延開來,她眼眸微微一亮:“好吃。”
“我就說了!”朱厚照一拍大腿,激動得不得了。
張皇后笑道:“好了,看你笑的,別鬧了,待會兒你父皇來了,且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
朱厚照臉上的笑容依舊,卻道:“母后,兒臣就是高興,這土豆,是兒臣種出來的,兒臣親自施的肥呢,母后覺得好吃,兒臣過一些日子搬幾十籮筐來都不成問題,這東西種起來容易,收成也高。”
張皇后便帶著欣慰的笑容點了點頭。
眼看天色不早了,朱厚照是提防著弘治皇帝擺駕來的,便不敢再多逗留,自榻上下來道:“母后,兒臣先告辭了,妹子,我走了啊,別送。”
說罷,再不遲疑的一溜煙跑了。
張皇后看著他急急忙忙的背影,不禁搖了搖頭,吁了口氣道:“這孩子啊,一驚一乍的,到底像誰呢?秀榮,還是你乖巧啊。”
朱秀榮只嗯了一聲,道:“母后,這土豆挺可口的。”
“你方才不是說怕油膩?”張皇后臉帶微笑,只是眼底深處,帶著幾分猶豫不定。
朱秀榮取了帕子,又取了一根來,輕輕咬了半截,接著道:“母后,兒臣覺得,依著皇兄的性子,這土豆定不是他種的,他是來冒功的。”
張皇后抿嘴,嫣然笑道:“這倒極有可能。”
“那是誰種的呢?”朱秀榮眨了眨眼,隨即眼簾又垂下,長長的睫毛劃下美好的弧形。
張皇后想了想道:“可能是方繼藩吧,他愛折騰這個。”
“噢。”朱秀榮便不再說話了。
張皇后也不說話,又嘗了這薯條,倒也覺得可口,想要多吃一些,又想著陛下說不準會擺駕來此,便克制了YUANG,將帕子遞給一旁的宦官,眼角則是掃了朱秀榮……
張皇后突然道:“秀榮,你年紀不小了,今年年初已是行了笄禮,女大不中留,母后看啊,該奏請你的父皇為你選駙馬了。”
朱秀榮一怔,隨即含羞帶慍道:“女兒愿一輩子侍奉母后,寸步不離。”
張皇后淡淡道:“哀家看,方家的那個小子還不錯,你怎麼看?”
朱秀榮俏臉頓時微紅起來,繯首不敢抬眸,只是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兒自是全憑母后做主。可兒臣還是想侍奉著父皇母后。”
張皇后的鳳眸里掠過了一絲精芒:“噢,此事再從長計議吧,你父皇倒還是很希望將你留在身邊多一些日子的,他啊,只有一雙兒女,真要出嫁了,怕也舍不得。”
朱秀榮頓了一下,臉上閃過一絲別樣神色,最后道:“能留在父皇和母后身邊,是兒臣的心愿。”
張皇后意味深長的一笑,心里卻有些頭疼,這個女兒,又像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