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繼藩聽謝遷評價新學,面帶微笑,索性不理他,新學嘛,都說了是新的了,怎麼可能會被一群老GAN部,啊不,老古董們輕易的接受呢?若是能輕易接受,那才見鬼了。
其實,只要王守仁不會因為倡導他的學說而遭來打擊報復,方繼藩就不會太過在意。
弘治皇帝則也是面帶微笑,面上意味深長的樣子,自始至終都是三緘其口。
劉健則是微微一笑道:“是啊,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不知所謂,不好好讀書,這鉆研四書五經都來不及,卻每日標新立異,這風氣很不好。不過謝公倒也不必擔心,朝廷八股取士,以程朱經注為準,何須擔憂?絕大多數的讀書人還是安分守己的,此等事,只是細枝末節罷了,若是你我將其放在心上,這事反而大了,倒顯得這新學了不起似的,你我看不見它,它自然也就如從前的洛學一般,最終銷聲匿跡,這又有何不可?”
謝遷是火爆脾氣,確實對此有些微詞,倒不如李東陽和馬文升穩重,現在聽劉健這般一說,頓時汗顏:“還是劉公所言甚是啊,倒是我小家子氣了。”
眾人便都笑了。
只是劉健的笑容,有點兒僵。
因為他發現,方繼藩似乎在用‘陰測測’的眼神看著他。
當然,這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覺,方繼藩其實壓根就沒管過王守仁教授新學的事,他不愿搶王守仁的風頭,所以自然也不可能知道這王守仁的門下第一走狗,就姓劉。
可劉健卻總覺得,方繼藩知道點什麼,因而方繼藩這努力擠出來的憨厚笑容,在他眼中都變得有點兒……不懷好意了。
弘治皇帝也在裝傻。
新學之事,他是知道的,太子不就天天跑去那知行合一嗎?當然,他必須得裝傻,謝遷等人,似乎并不反對太子去那兒,這是因為太子和讀書人不同的,太子要學的,乃是治國平天下,體驗一下民間疾苦不是壞事,而在謝遷、李東陽、馬文升等人心里,讀書人的頭等要事,乃是作八股,制經義,考科舉,其他任何事,都屬于不務正業的范疇。
弘治皇帝略顯幾分尷尬,隨即正襟危坐,道:“是啊,諸卿說的也都有理,轉眼兩京十三省的院試就要開始了,卻還有讀書人不肯安下心來讀書,這……很不好,不過誠如劉卿家持重之言,這新學,任他們去吧,等這些讀書人摔了跟頭,自然也就曉得走正途了。”
“陛下圣明。”眾人紛紛稱頌。
弘治皇帝只是一笑:“今日之事就到這里,卿家們都去忙各自的事吧,方繼藩,你且留下,歐陽志的事,朕想問問你。”
歐陽志的事……
歐陽志的啥事來著?
方繼藩有點懵,方才他還有點害怕,王守仁遭遇這廟堂諸公們的不滿,而被強烈抨擊呢。
畢竟,新鮮的東西,怕也沒有幾個老臣愿意接受。
轉眼之間,陛下似乎更關注歐陽志的問題。
劉健等人已經起身告退。
等人走了干凈,就只有蕭敬還笑吟吟的站在一邊。
弘治皇帝卻是拉著臉,看了他一眼。
蕭敬這才明白,原來所謂的所有人都告退,這還包括了他。
他心里頗有幾分幽怨,卻還是帶笑道:“奴婢……告退!”找本站搜索"CM" 或輸入網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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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一章:歐陽志的捷報
弘治皇帝等蕭敬退下了。
他方才輕輕的用手指節磕著案牘,而這案牘上,依舊還是從錦州來的捷報。
弘治皇帝緩緩抬眸道:“太子在西山如何?”
宮里人果然是套路深啊。
方繼藩本還在預備著回答關于歐陽志的問題,現在才知道,原來這歐陽志只是掩人耳目而已,皇上要問的是太子,只是太子在西山的事,不便當著其他人的面詢問罷了。
無論任何時候,皇帝陛下依舊是最關心朱厚照的,無論當著朱厚照的面破口大罵,還是一頓狠揍也好,這一點,天下人都明白。
所以弘治皇帝突然問出這個問題,方繼藩并不覺得意外。
沉吟片刻,方繼藩便道:“太子殿下在西山種糧讀書,頗有幾分諸葛孔明在臥龍山躬耕一般,倒還愉快。”
弘治皇帝沉默了,半響才道:“朕希望他在西山能學會在東宮學不到的東西,卿家明白朕的意思吧?”
方繼藩點頭。
此時,弘治皇帝倒是失笑道:“朕只有這麼個兒子,大明的天下,將來遲早是他的,朕讓你做少詹事,目的自是不言自明,你好好的做,朕希望你像教導歐陽志一般的對太子。”
“……”
這……臣妾……啊不,臣做不到啊。
方繼藩有點兒懵逼,教導歐陽志一樣……
他腦海里瞬間浮現出了未來的明武宗皇帝像個二貨一般呆滯的坐在謹身殿里,無數大臣們唇槍舌劍,然后他老半天崩不出一個屁來。
方繼藩想了想,臉上露出了幾分苦惱,卻還是道:“其實歐陽志這個人,在臣的門生里,天分很糟糕,學問也很粗淺,臣一直看不上他,陛下,臣說的是實言,認真的。”
弘治皇帝凝視著方繼藩,眉頭皺了皺眉。所有人都將歐陽志當寶,你方繼藩倒是厲害,將人家當草芥,可看方繼藩如此認真的模樣,弘治皇帝竟有點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