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到了大明,隨著小冰河期的到來,大量的天災開始出現,就更不必說了。
這紅薯的厲寒處并不是完全替代主糧,這玩意也是一年吃到頭,其實和吃黃米飯也沒什麼區別,它的重要性在于,一旦遭遇了災荒,它可以使人活下去,即便是在豐年,將這紅薯替代一部分主糧也完全足夠了。
以現在大明的土地和承載的人口,憑著這個,完全可以解決饑餓的問題了,何況他的手里不還有土豆嗎?土豆才是真正的神器啊,因為那土豆可以完全取代主糧。
在不解決饑餓的情況之下,方繼藩的歷史知識其實是完全無用的,什麼徹底打破士農工商的結構,簡直就是笑話,其實這重農輕商的思想,許多人都認為與儒家思想有關,方繼藩研究了大量的明史之后,卻不這樣看。
因為這涉及到的,乃是雞生蛋、蛋生雞的關系,孔子的時代,儒學并沒有刻意的去歧視商賈,基本屬于一視同仁,可到了后來,卻為何開始輕商和重農呢?
其實無非是后來一家獨大的儒者們,根據統治者的需求,而制定出來的輕商思想罷了。
統治者輕商,也并非是他們天生對商賈歧視,本質上,無非就是一旦商業興起,勢必大量人從商,無數人為商賈效力,國家最精壯的勞動力被商賈調用,如此勢必傷農,而隨著人口的不斷增加,承載的土地卻還并未增多,想要養活更多人口,必須要求大量的人口對土地進行精耕細作,否則一個災荒來臨,便是烽火連天了。
其實這個時代是如此,即便是中世紀的歐洲,也好不到哪里去,農業生產低下的情況之下,他們的城市規模亦是小的可憐,直到馬鈴薯和番薯傳入歐洲之后,大量的勞動力才從農田中解脫出來,涌入了城市,以至于到了后來,在糧食問題解決的情況之下,貴族們為了發展工商,獲取更高的利潤,索性將農地改為牧場,養羊來獲閏毛,進行紡織。
試想一下,若是沒有馬鈴薯和番薯導致的糧食大增產,大抵的解決掉了饑餓的問題,哪個白癡會將這大好的農地變成羊圈?
任何一個學說,都有其現實的基礎,絕不可能是某個人一拍腦袋,便突然想到,結果全天下都甘之如飴的接受的。
因而,不解決民以食為天的問題,這士農工商的問題,便永遠都不可能解決。
張懋當然不可能有方繼藩想得如此的深遠,只是方繼藩的話,已令他不得不信了,經過親口實踐后,他別的不明白,只明白這玩意是可以吃的,還可以解餓,而且還高產。
此時,他凝視著方繼藩,撲哧撲哧的喘著粗氣,似乎還是覺得方繼藩信用值不高,便將脖子一轉,殺氣騰騰地瞪了一旁的張信一眼,吐出了兩個字:“是嗎?”
問別的,或許張信沒多少的自信心,可一旦問到了耕種的事,張信即便是面對著父親,居然也已鎮定了下來,他堅定地道:“是,這紅薯粥,兒子吃過,味道不錯,確實可以解饑。”
“”
這下子,張懋沉默了。
兒子最近不大聽話,可還是可信的,至少比那個完全不知臉皮為何物的杏要可信得多。
張懋平時是個話多的人,可現在,竟突的一直沒有再吭聲。
他直愣愣地站著,紋絲不動。
方繼藩倒是嚇著了,不會出什麼事吧,別出個好歹才好啊,便忙叫了叫:“世伯,世伯”
張懋宛如雕塑,依舊一動不動。
方繼藩驚疑地伸出一根手指頭,嘗試著放在張懋的鼻下。
還有氣。
張懋的眼珠子這才轉了轉,而后,這蒲扇一般的大手,狠狠地拍在了方繼藩的肩上。
方繼藩身子一顫,轉身想跑,卻被張懋一把用手箍住了肩!
就在此時,張懋突的仰天大笑:“哈哈哈哈世侄,我老張早說什麼來著,就知道你有出息,了不得啊,少年英杰,我張懋這輩子從沒有看錯人,你是不知,當初你還在襁褓中的時候,我見了你,第一句話是怎麼跟你爹說的?你可知道?”
方繼藩心里毛毛的,只知道曳。
張懋大笑道:“我說我瞧著你身上隱隱有七彩之光,這是大貴之相,將來你們老方家就得靠你了。”
方繼藩毛骨悚然,如撥浪鼓似的遺頭道:“可不敢,可不敢,五彩之光吧,七彩的話,篡越了,太篡越了。”
七彩太高級,在這個時代里,顏色便只有七種,七彩之光,那是皇帝才發出來的。
所以方繼藩很堅定地道:“還是五彩吧,五彩的話,卸心安一些。”
張懋恨不得一拍大腿:“是了,那就算五彩,真真了不起啊,你可知道你這要救活多少人”
方繼藩一臉膽戰心驚地道:“五彩我都嫌多了。”
張懋卻哈哈一笑:“別計較這個,總之,此次你的功勞不小,活人無數,走,老夫去給你表功。”
“且慢!”方繼藩道:“其實,這一次功勞不小的,乃是張副百戶。”
張懋一聽,愣住了。
自己兒子的尿性,他是自是清楚的,人老實是老實,可他能折騰出這麼個玩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