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夏正色道:“宮外有諸多流言蜚語,許多人說,陛下圣躬不安,下官對此,本也沒有太多疑慮,只以為這是小人逞口舌之快罷了。可今日,劉公突然問起九邊之事,這倒是令下官憂懼起來,莫非……大內當真不寧嗎?”
劉健的臉,頓時陰沉了下來。
能入朝為官的人,哪一個是傻子呢,雖然是盡力捂住了消息,可小道消息卻早已流傳開了。
本來只要宮中和內閣不承認,這事也無妨礙,因為流言蜚語,本就是常態,這宮外頭,哪天沒有流言。
而劉大夏,卻是根據內閣突然關注九邊,而猜測到了大內果然不安的確實可能,看來……這消息,要捂不住了。
“唔……”劉健不置可否:“這些事,不是你可以問的。”
“是。”劉大夏點點頭,便將章程送上,卻還是忍不住道:“下官孟浪了,只是,若是大內生變,也要請劉公早做籌謀為好。”
劉健皺眉,露出不悅之色。
未雨綢繆,這個道理,他會不懂?
任何時候,一旦皇帝出現問題,作為大臣,尤其是宰輔,都要及早做好準備,這確實是臣子的本份。
可問題就在于,劉健等人,與當今皇上的感情不同,這已不只是君臣之義的問題了,劉健實在不忍,這個時候暗中去安排皇帝大行的事,他繃著臉,眼睛有些發紅:“老夫知道了!”
聲音略顯嚴厲。
劉大夏本以為自己這一番話,會惹來劉公的贊同,甚至劉公還會認為自己深謀遠慮,顯得穩重,此時聽劉公語氣很重,臉微微一紅,便道:“下官萬死。”
卻在此時,外頭有人道:“劉公……劉公……陛下召問,請幾位閣老速速入宮,陛下有事相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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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四章:圣人之師
“什麼……”劉健一聽,豁然而起,他顯得極為詫異,劉大夏進獻的章程,瞬間被他丟在地上,激動的問道:“陛下……召吾等……他……好了?”
“方繼藩……治好的。”
劉健與李東陽諸人面面相覷,每人的目光里俱是透著不可思議。
劉健此時,已是大喜過望,顧不得這劉大夏,心急開口。
“快,快,去暖閣,見駕!”
劉健這一大把年紀,卻幾乎是小跑著到暖閣的,氣喘吁吁的到了暖閣,卻被宦官攔住。
“劉公,請稍候片刻。”
劉健心里咯噔一下,有些不解的問道:“什麼?”
宦官道:“陛下有些私事,所以請劉公稍待片刻,待會兒陛下自會召見。”
“私事……”劉健頓時一肚子都是疑惑,陛下從前,極少有私事啊,什麼事,比政務還重要。
陛下……莫非變了……
…………
暖閣里。
朱厚照還是老老實實的跪著。
其實習慣成了自然,膝蓋磨出了繭子,倒也沒那麼難受。
可痛的是心。
為啥父皇寧愿相信老方演技,也不同情他的無助呢?
他悄悄抬眸,卻見父皇端坐在御案之后,也不知從哪里取出來了許多的信箋。
弘治皇帝開始回信了。
一想到那些孩子,他心里暖暖的,皇帝畢竟是皇帝,水平就是高,為了回信,他專門將所有書信的主人都列出來……
張小虎、許杰、宋金波、趙昊……
當然,那些XXOO的署名,其實也很好歸類,因為有的人是XXO,有的是人OOO,有的人是XXX,總而言之,總有跡象可循。
他列了一個長長的單子,接著再對照著書信,開始回信。
這是一個浩大的工程啊。
可弘治皇帝樂于如此,整個人顯得很有精神,雙眸里不禁掠過絲絲光彩。
他先是取出白紙,寫下:“張卿家,卿之書朕已閱,卿……”
想了想,筆卻頓住了。
似乎……太鄭重其事了。
倘若這樣回書,學童們看得懂嗎?
弘治皇帝苦笑,隨即將這紙書信揉碎,丟到了一邊,又取一封書信:“張小虎,書信朕已閱,你的字不好,需勤加苦練……”
這樣書寫,不但輕松寫意了許多,而且弘治皇帝寫起來,也極是順暢。
他一封封的回:“XXOO,宮中雖有女官,卻只照顧朕起居,你不可胡思亂想,朕自登基以來,廢先帝舊政,亦打發了宮娥……”頓了頓,弘治皇帝皺眉,突而抬頭:“蕭伴伴,蕭伴伴何在?”
蕭敬得知陛下龍體痊愈,又吃了粥,精神也恢復了,自是歡天喜地,一直都在暖閣外頭守著,一聽傳喚:“奴婢在。”
弘治皇帝道:“朕當時登基時,裁撤了多少宮娥?”
蕭敬想了想:“大抵是九百四十余。”
“到底是九百四十幾?”弘治皇帝不甘心。
“要不,奴婢去查一查?”
“罷了。”弘治皇帝揮揮手。
蕭敬道:“陛下,劉公等人,已到了。”
“噢。”弘治皇帝頷首:“朕險些忘了,不過,朕手頭還有些事,不妨如此,就請他們暫先回去,到時朕去內閣探望他們,朕確實有許多事想和他們議一議。”
蕭敬只好道:“奴婢遵旨。”
弘治皇帝這時,心里便篤定起來,提筆神情愉悅的寫下。
“朕裁撤宮娥女官等九百四十余,朕不近女色,可見一斑,你年紀尚小,又不知宮闈事,何故如此言之鑿鑿,以后萬萬不可如此,好好讀書……”
這一封封的書信,寫著寫著,弘治皇帝自己都樂了。
一聽父皇笑了,在角落里的朱厚照本是無精打采,一下子,虎軀一震,也跟著裂開嘴笑,可惜他表錯了情,弘治皇帝壓根沒有抬頭看他,不是對他笑的,朱厚照討了個沒趣,繼續低下頭數螞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