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真是一盤好大的棋啊。
頓時暖閣里安靜下來。
此刻的劉健臉都綠了。
蕭敬和牟斌卻是欣賞的看了方繼藩一眼,嘴角帶著似有若無的微笑。
方繼藩感受到了蕭敬和牟斌投來的異樣目光,心里說,你們這是啥眼神,別欣賞我啊,我不是那種三觀不正的人,我是好人啊,我哪有這樣缺德。
弘治皇帝有一種郁悶的感覺。
不過他知道,不能在意這些細節了。
總體而言,方繼藩的事辦的很漂亮。
他瞪了朱厚照一眼:“胡言亂語!”
朱厚照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忙是垂頭,不敢做聲了。
弘治皇帝這才緩了口氣,祈雨,是對臣民們的交代,若信天命的人,自然也就相信祈雨了,既然如此,那麼這祈雨之事,就不能戳破,他沉默片刻,看向方繼藩,聲音溫和。
“繼藩,想不到,你竟連天象都懂,朕在想,你的肚子里,到底還藏著什麼?”
“……”
方繼藩差點噴出一句,科學發展觀算不算…我還會國J歌呢,從來沒有救世主,也沒有神仙皇帝…
當然,他不敢說。否則腦疾都救不了自己。
弘治皇帝凝視著方繼藩,面帶著笑容。
“你現在說,你還藏著掖著什麼,朕想聽聽,免得,又如今日這般,嚇朕一跳。”
方繼藩想了想,倒是認真起來:“臣還有一樣獨門秘技。”
弘治皇帝頓感興趣,一雙眼眸灼熱起來,盯著方繼藩直看。
“說來朕聽聽吧。”
方繼藩道:“臣能讓一畝旱地,收糧二十石。”
“……”
一下子,暖閣里安靜了。
似乎,連呼吸都已靜止。
明朝的畝,和后世差不多,前者為614平方米左右,而后者為660平方米。
而眼下,大明的平均畝產量,則大多是在兩石左右,大明的石,差不多等于一百二十斤,也就是說,一畝地能收兩百五十斤糧,就不算太壞了。
當然,這里頭又牽涉到了地域的問題,南方的土地肥沃一些,一畝地收三石也有可能,而北方,旱地居多,能有兩石的產量,就算是頂天了,再加上近來連年的災荒,現在莫說兩石,就連一石,都無法保證。
方繼藩口氣很大,竟說,可以讓旱地,生出二十石的糧。
這即是近千斤啊。
畝產千斤……意味著什麼?
弘治皇帝無法想象。
劉健等人,也是一呆,他們更加無法想象。
這即是說,原來三十畝地,才能養活一戶人家,接下來,四五畝地,就可以維持一家人的溫飽?
氣氛在這沉寂之中,過了很久……很久
突然……
謝遷忍俊不禁,笑了:“哈哈……”
沒崩住啊,謝遷雖還算是持重,可人老了,其實也有童趣的一面,至少……他覺得方繼藩的這個玩笑,就很有意思。
畝產能千斤,他謝遷把自己的頭摘下來當蹴鞠踢。當然,這只是玩笑,無傷大雅。
劉健和李東陽,都是莞爾一笑。
弘治皇帝臉色在短暫的凝固之后,也不由的樂了,他今日心情格外的好,看著外頭這場雨,想著很快,到處都要流傳太子殿下賢明,愛民如赤子的傳聞。
這個兒子,不省心,可弘治皇帝是全心全意為他好。只恨不得將自己的心掏出來給他。
方繼藩這個家伙,口沒遮攔,連開玩笑都如此標新立異,嗯……不過,此番也辛苦他了,當初,讓方繼藩伴讀東宮,看來是正確的。
方繼藩抑郁了。
啥情況。
我說的是真的啊。
可最后,連自己也笑了。
說實話,自己若不是兩世為人,若是有人敢對著自己說種糧能有一畝千斤的收成,方繼藩不把他腿打斷,方字都要倒過來寫。
“哈哈……”
“哈哈……”
方繼藩心里無語,索性笑的更大聲:“哈哈哈哈哈哈哈……”聲震瓦礫,蓋住了所有的笑聲。
暖閣里,歡愉的氣氛彌漫。
“很好。”弘治皇帝沒有戳破方繼藩的牛皮,少年人好勝,愛吹牛,這是可以理解的:“方卿家,此番你立了大功,朕就讓你好生屯田,等你這畝產二十石的糧種出來,到時,少不得重重賞你。至于那個道人……”
重重賞你,可惜是到時候……怎麼感覺像上輩子的領導一樣,都是小伙子好好干,我很器重你,多加班,到時你提拔有望了一般。
人性是共通的啊。
當然,方繼藩志在龍泉觀,接下來,該是自己師侄大展宏圖了,方繼藩道:“姓李,是臣的師侄。”
弘治皇帝收起笑容,正色道:“此道人祈雨有功,即刻敕封為真人,賜號護法。”
護法真人。
一個真人,冉冉升起。
最可怕的是,此人原還只是一個不起眼的道士,大明對于真人的封號,歷來吝嗇。
正一道所賜封的真人,兩只手都數的過來,李朝文何德何能,依著他的運氣和資歷,還有他那可憐的智商,這輩子莫說真人,便是比真人更低一級的‘高人’,都是休想。
而如今,一場祈雨,直接令李朝文成為北方正一道新一代‘朝’字輩的最佼佼者。在官方的地位而言,他幾乎和方繼藩的師兄普濟真人地位平齊了。
方繼藩心里松了口氣,大局已定!
他心里竊喜,道:“臣代師侄,謝過陛下,吾皇萬歲,明察秋毫,臣等無不沐浴圣恩……”
“夠了。”弘治皇帝一甩手,接著,眺目,看了外頭的雨,突然出了神,自言自語道:“畝產二十石,若能畝產二十石,會是何等的景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