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現在……到了方繼藩面前,似乎這位方公子對于他……
王守仁不禁苦笑,滿臉失望之色。
不過他是不撞南墻不回頭的性子,似乎還有死纏爛打的打算。
卻在這時,外頭又傳來了門子的聲音:“少爺,少爺……宮中來人了,宣少爺進宮覲見。”
宮里頭,怕也已得知消息了。
方繼藩正好脫身:“記得賠錢啊,來都來了,就坐坐吧,伯虎、伯仁、子川、元祐,你們幾個好生招待一下,我就先走了啊。”
將金腰帶系好,方繼藩已撇下了王守仁,匆匆的入宮了。
………………
宮中,似乎對于戰事的不利,是早有準備的。
既是剿賊,朝廷也早習慣了戰事失利,這王軾畢竟還算是本份,至少還沒有將事情捂著,而是誠懇的向朝廷上書請罪。
唯一令人震驚的卻是,當弘治皇帝與閣臣們坐在一起討論此事時,太子心急火燎的入宮,提及到了方繼藩竟有此預測。
這一下子,弘治皇帝的臉,已是拉了下來。
坑,真坑啊!
這家伙就是管不住嘴的,說什麼中什麼,真是個巨坑啊。
可無論如何,君臣們還是震撼于方繼藩的預言能力,尤其是朱厚照,到現在都還回不過神來,他站在一邊,感覺整個人都要瘋了。
明明……王軾的戰略是對的啊,本宮熟讀了這麼多年的兵法,竟還不如老方……
真是……情何以堪啊。
現在,所有人都是滿腹疑惑,只等方繼藩來解開這個謎團。
等待總是帶著焦躁的,好不容易等到了方繼藩來,他一進暖閣,還未開口,便已有宦官將一份奏疏塞到了方繼藩的手里。
方繼藩打開,匆匆地瀏覽了一遍,這是王軾將受挫的情況說了一遍,和前世歷史中所記錄的并沒有什麼不同,嗯,不新鮮。
所以當方繼藩抬眸起來,便看到一雙雙火辣辣的眼睛,很不約而同地看向自己。
方繼藩只好咳嗽一聲道:“臣見過陛下,陛下的氣色真是好極……”
弘治皇帝不耐煩地磕了磕御案,誰愿意聽你什麼鳥生魚湯之類的屁話,很慣性地道:“說重點!”
“這就是重點啊,陛下乃萬乘之君,億萬臣民福祉所系,陛下……”
“……”
弘治皇帝瞪大了眼睛,眼中有點火,眼前這家伙最擅長的,就是調唇弄舌,不過弘治皇帝顯然已經習慣了,很直接的道:“朕問的,乃是貴州的事,你何以認為都督貴州軍事的王軾會無功而返?”
話音落下,所有人頓時停止了呼吸。
貴州的軍事,可能如太子朱厚照這樣的人,會犯教條主義的錯誤,從而做出錯誤的預判,畢竟這里的君臣,雖無一不是精明無比,可畢竟人遠在京師,不可能完全掌控貴州的情況。
可方繼藩預測得如此精準,這就顯得過于妖孽了。
方繼藩心里知道,遲早會有人問到這個問題上,所以此番他其實是有備而來。
先是一陣苦笑。
此時是萬萬不可自鳴得意的,貴州那兒傳來了噩耗,倘若這場噩耗,方繼藩自鳴得意,這等于是作死了。
在一聲苦笑之后,方繼藩哭笑不得地道:“其實臣也不想這樣的。”
這是表明自己的立場。
自己絕不希望貴州損兵折將,他和陛下,與太子,與諸位大臣們的心思都一樣,對此十分惋惜。
接下來,方繼藩才道:“臣之所以認為必定會損兵折將,是因為看到了我大明馬政上最大的弊端!”
來了……
這家伙歷來語不驚人死不休。
其實所有人都以為,方繼藩是個玩侉子,是個人渣,或者,是個沒頭緒的家伙。
可事實上,在一開始時,方繼藩確實想要擺脫從前那個敗家子留給自己的印記。而如今,他卻開始享受這樣的感覺了。
人渣敗類、敗家子、紈绔子弟、壞人!這一個個身份,其實挺好的。
甚至腦殘患者,這簡直就是上天給予方繼藩的恩賜。
有了這一層身份,自己無論做什麼,都有了一個合理的借口,自己做了壞事,也有了擋箭牌。
可倘若一不留神,做了什麼好事,那頓時令人刮目相看,就如BIAO子從良一般,會得到無數人欣慰的鮮花和掌聲。
此時,他心里只剩下感慨了,人哪,真不能太善,那壞人做了一輩子的壞事,最后做了件好事,就會被人贊揚!說這人其實本質不壞!好人做了一輩子好事,只要做了一件壞事,人家就會說你裝了一輩子,終于露出狐貍尾巴了!
正因為如此,現在的方繼藩,進退自如,即便偶爾在皇帝面前放肆,皇帝也一般不會計較,這可不是尋常人能換來的特權。可若是方繼藩稍稍做了一丁點好事,都足以讓陛下心生驚喜,覺得方繼藩本質上是好的,不壞,有才華,只是被人誤解,是弱勢群體。
“你繼續說!”弘治皇帝自然不知方繼藩心里在感慨什麼,他的心思現在全都放在方繼藩所謂的最大的弊端上。”
只見方繼藩道:“敢問陛下,漢武帝擊匈奴,倚仗的是什麼?”
弘治皇帝呆住了,他左右四顧,目光落在謝遷的身上,謝遷便道:“武帝目光如炬,有宏圖大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