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敢再說我兒子沒出息……”他卷起袖子:“我揍死他。”
方繼藩亦不禁欣喜若狂,忙點頭道:“是,說的是,我也揍他!”
方景隆突又想起什麼:“現在細細想來,我兒子這般有出息,可不能這樣草草率率的娶個媳婦進來,老張說的對,要從長計議,咱兒子也不能只盯著徽王的那個小丫頭,我倒想起來了,陛下還有一女,似乎年紀也不小了……為父有個很大膽的想法……”他瞇著眼,不知腦子里在尋思著什麼。
“……”方繼藩的臉抽了抽,他和方景隆不一樣,卻只有一種不太妙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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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棍棒底下出孝子
天色已是黯淡,夕陽照在宮中屋脊上的琉璃瓦上,渲出光怪陸離的光暈。
此時,在暖閣里,弘治皇帝正靠在一個墊上,捧著書有一搭沒一搭地看著。
御案上的茶已是涼了,不過今日無事,所以弘治皇帝決定親自督促太子的功課。
故而現在太子正乖乖的坐在下首,抄著‘改土歸流’策。
朱厚照聳拉著腦袋,時不時的偷偷瞄了父皇一眼,然后發出類似于唧唧哼哼的聲音,這聲音既帶著幽怨,又帶著可憐。
沒錯,朱厚照方才挨揍了。
父皇親自敦促他抄書,結果檢查時,竟發現字跡潦草,以往的時候,父皇最多只是罵他一頓,可誰知,今日直接揍了他一頓。
雖然下手并不重,可朱厚照委屈啊,他一下子老實了,眼看天色漸漸黑了,父皇依舊如老僧坐定一般的在那看書,完全沒有讓他休息的意思,自己唧唧哼哼著,父皇也全無同情心,充耳不聞。
朱厚照感覺自己的人生軌跡改變了,以往的時候,父皇哪里有這般的嚴厲。
日子沒法過了啊。
他突然走了神,腦子里又開始浮想聯翩的想到自己的蟈蟈,以及在詹事府里偷偷養著的幾條犬,便聽父皇傳出咳嗽的聲音,朱厚照嚇得臉色緊繃,忙是下筆如飛,繼續抄書。
這時,外頭有宦官道:“陛下,奴婢繳旨來了。”
弘治皇帝終于將視線從書上抬了起來,抖擻了一些精神,眼角的余光不忘掃了朱厚照一眼,朱厚照則連忙條件反射地坐直身體,乖巧得不能再乖巧了。
弘治皇帝這才淡淡道:“進來吧。”
傳旨的宦官躡手躡腳的進來,而后行云流水般拜倒。
弘治皇帝抬了抬眼皮,懶洋洋的道:“如何,那方繼藩怎麼說?”
宦官倒是猶豫了,踟躕了老半天,才道:“他……他說……”
“但言無妨。”弘治皇帝看出了端倪。
宦官只得戰戰兢兢地道:“他說……金腰帶怎麼是銅的啊……”
“……”弘治皇帝先是一愣,而后抑郁了,突然開始懷疑人生,甚至開始后悔自己怎麼就吃了豬油蒙了心,就因為那方繼藩的‘改土歸流’策作得好,就點了這麼一個東西成了第一,早知道,就該壓一壓的。
朱厚照已將頭埋得更低,十之八九是躲在竊笑。
弘治皇帝陰沉著臉:“小子不懂事,他父親一定教訓了他吧。”
宦官卻是依舊匍匐在地,身如篩糠。
弘治皇帝大抵明白了什麼,便嘆了口氣:“朕忘了,南和伯將他兒子是寵到了天上的人,想來是不舍得呵斥他的兒子,肯定是默不作聲。”
宦官期期艾艾的想要說什麼,卻是顯得欲言又止。
“有什麼話,你說便是。”弘治皇帝面上,掠過了一絲嚴厲。
宦官膽戰心驚地連忙道:“南和伯……南和伯掐著自己臉說,陛下是不是老糊涂了。”
“噗嗤……”朱厚照這一次是真的沒有憋住,一口吐沫噴出來,接著捂著肚子,案牘上未干的墨水頓時被他袖子揩的糊了一片,接著,朱厚照覺得自己肚子抽搐得厲害,仰天大笑起來:“哈哈哈哈……”
“……”弘治皇帝竟是無言,沉默了很久,似乎又不好發作。
金腰帶已賜了下去,方繼藩也褒獎了,金口玉言,總不能收回成命吧,那南和伯方景隆,平時看他挺本份的,征戰在外的時候,也算得力,怎麼……
哎……弘治皇帝終究是個寬厚的人,也只是一聲嘆息。
可轉過頭再看朱厚照,見他案牘上已是一片狼藉,墨水也潑出來,方才抄寫的文章俱都烏七八黑,弘治皇帝的眉頭不知覺的就皺起來,一股殺氣自他體內彌漫開。
朱厚照頓時覺得不妙,他是真沒忍住,只恨不得捧腹大笑,可見父皇這凌厲的眼眸如箭一般射來,便曉得要完了,忙忍住笑,可憐巴巴的道:“兒臣……萬死!”
弘治皇帝瞪他一眼,冷聲道:“重新抄過,不抄完,不必用膳了!”
“……”這一下,朱厚照再也笑不出來了。
…………
大清早的,方繼藩舒舒服服的起來,小香香便來伺候穿衣了。
方繼藩起身,見小香香的臉色總算有了些血色,想來是病好了,便笑了笑,下意識地抓住她的手:“嗯……很滑……”
“少爺,你……你真壞。”小香香俏紅著臉,眼眸看著自己的鞋尖,幾乎不敢揚起臉來。不知怎的,她越來越覺得,少爺并沒有惡意,何況,楊管事早暗中囑咐過,少爺若是不毛手毛腳,那才見鬼了,說不準,就是犯病了,小香香深以為然,竟也認得這個道理,是以,每一次少爺美滋滋的揩了油,她卻有如釋重負的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