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方繼藩還是不甘心:“只這些?”
王金元面上雖是笑呵呵的,心里對方繼藩卻是鄙視無比,南和伯世系,京里的人都知道,那都是鐵骨錚錚的漢子,為朝廷立下無數的功勞,怎麼到了這一輩,就出了這麼個家伙呢,這若是我兒子,寧可斷子絕孫,也非掐死不可。
心里一番感慨,王金元干笑道:“公子,這價錢已經不低了。”
方繼藩只得作罷,畢竟他是敗家子,不能在人前顯露出自己還有做買賣的精明,于是大手一揮:“好,就這麼定了,小鄧鄧,給咱們這位……這位……這位管他娘的誰誰誰斟茶,哈哈,本公子最愛交朋友了,來來來,請坐,請坐。”
王金元尷尬得要死,卻又不敢不從,乖乖的欠身坐下,等鄧健去斟茶了,見方繼藩不吭聲,把玩著湘妃扇,便覺得自己眼睛放在哪里都不適,他目光一閃,卻是看向墻上的一幅字畫,忍不住道:“南和伯府,果然與眾不同,這幅趙原的《晴川送客圖》平常人家若是得了,非要壓箱底不可,不料伯府竟直接掛在了廳里,令小的大開眼界啊。”
嗯?
本來王金元只是借機吹捧一下,做買賣的人嘛,嘴巴總要甜一些,尤其是遇到這等混世魔頭;可方繼藩瞇起了眼,突然嗅到了一股商機:“什麼價?”
“什麼什麼價?”王金元目瞪口呆。
方繼藩目光炯炯地盯著他道:“自然是這幅畫,能賣多少?”
“想來,也有幾百兩銀子吧,這雖是趙原的名作,不過畢竟趙原作古不久,和古之先賢卻還差了一些。”
方繼藩精神一震,拍案道:“賣了。”
“這……這……也賣……”王金元‘虎軀一震’,詫異的看向方繼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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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敗家
還沒等王金元從震驚中恢復過來,方繼藩卻仿佛發現了新大陸一般,又指著桌椅道:“這桌椅如何?”
“好,是雞翅木打造,一看就是名匠手筆,雖有些年頭了,不過市面上,倒是頗有人最愛收藏這等……”
“多少銀子?”
“這一套?”
方繼藩興沖沖地道:“何止呢,走走走,我們去看看,我們方家好東西多,來來來。”
一把扯住了王金元的胳膊,便出了客廳。
鄧健恰好端茶進來,差點和方繼藩撞了個滿懷,方繼藩道:“小鄧鄧,走,給這誰誰誰領路,領他看看咱們家。”
王金元覺得自己要瘋了。
大開眼界啊,這敗家子這是打算把方家打包一起賣了,他就這樣缺銀子?莫非是耍錢輸了,還是……
他不及多想,便被方繼藩拖著,開始一個個屋子‘欣賞’。
“此乃秋山圖,價值不菲,怕需三百兩。”
“這……竟有這麼多雞翅木的家具,公子,這床榻可是非凡啊,一看就是能工巧匠打造,你看這榫鉚,真是絲絲合縫,這一整套下來,怕沒有一百五十兩銀子……”
鄧健看得目瞪口呆,少爺,你連床都賣……
方繼藩猛地又想起,對了,還有一個書房……
這邊,又直接扯著王金元便走,到了書房,王金元眼眸猛地一亮,目光在這書房的博古架上便移不動了。
只見那博古架上擺滿了各色的青銅器和青花瓶,王金元是牙行出身,還是有些見識的,他一臉激動的上前,握著一個青花瓶道:“這是宋時汝窯的天青釉弦紋樽……天,我看看……”
“別看了。”方繼藩一把拉住他:“都是真品,方家難道還擺贗品不成?說吧,價錢。”
王金元眼花繚亂的看著,口里道:“倘若這都是真品……只怕……只怕加上此前的土地、字畫、家具,少……少說……”他咽了咽吐沫,才道:“少說能賣出個十一萬兩銀子,這里頭,有不少都是奇珍啊,市面上就是想買都買不著的,公子……當真……當真……”
“少爺……”方繼藩的耳畔,傳來了凄厲的大吼,便見鄧健一下子撲倒在了地上,又環抱住了他的雙腿,大叫道:“少爺不能啊,少爺,連桌椅床榻都賣了,少爺和伯爺將來睡哪啊,還有這些,這些都是老爺的珍愛之物啊,伯爺在家時,每日都要小心擦拭的,這些都是祖傳之物,是傳家寶……”
方繼藩早就受不住這鄧健了,從前嫌自己不夠人渣,自己稍微正常一些他便通風報信,讓人來扎針,現在本少爺恢復敗家本色了,你哭個什麼!
方繼藩便指著鄧健道:“這個,能值多少?”
“啊……”王金元老半天回不過神來。
方繼藩便咬牙切齒地道:“我說這個家伙,人牙行收不收,能賣多少?”
王金元畢竟是專業的,他上下打量了一眼地上打滾的鄧健,接著抱起他的大肚子,笑呵呵的道:“倒還年輕,可惜皮膚糙了一些,怕是尋常人家的內院是不肯收的;人太精瘦,怕沒氣力,便是扛包打雜,用起來不順手,這個……除了吃干飯,也難有什麼用處,不值錢不值錢,三兩銀子最多了。”
方繼藩頓時露出遺憾的樣子,才三兩銀子?罷了,本少爺是做大事的人,三兩銀子賣了不值當,勉強留著用吧。
他很快又笑了:“你看看,還有什麼值錢的,不要客氣,和本公子說。”
王金元已經嚇著了,其實他想打退堂鼓,雖然這筆買賣獲利可能豐厚,可還真沒見過這樣的敗家子,他甚至不禁在想,這敗家子,莫非是使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