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覺和尚回答,從西洲來,而西洲是佛門圣地,是來弘揚佛法的。”
“仙門道長問,是路遠還是心遠,其意思是說,此番弘揚佛法,不覺得有些大動干戈嗎?”
聲音響起,是一位和尚,三十歲左右,坐在酒樓當中,面前擺放著美酒與肉,顯得格外違和。
不過和尚眉清目秀,而且說話也十分溫和,與眾人耐心講解。
只不過他稱呼仙門為道長,稱呼慧覺為和尚,讓人覺得有些古怪。
但眾人不在乎這個,而是還是沒聽明白,不懂啊。
“小師父,你能不能更加通俗易懂一點,我還是聽不明白啊。”
“這路遠還是心遠,怎麼又是這個意思啊?”
眾人開口,希望對方能說的更直白一點。
一瞬間,后者愣了一下,緊接著他也沒有發脾氣,而是換了種說法。
“路遠心遠,這意思就是,你從西洲一路跑過來,是走的累還是心更累一點,畢竟相隔兩個大洲,你花費這麼大的力氣前來大魏,執念太深,哪里像佛門弟子。”
“其實這就是辯法關鍵點,仙門道長已經出招,不管你說是路遠還是心遠,都是累,也就是承認自己有雜念,有執著,不是真正的佛門弟子,如之前一般,不管是我無能還是道法無能,其實都是無能,落了下乘。”
“可慧覺和尚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回答,自己心中沒有雜念,只是為了弘揚佛法,佛法無執著,所以自己也沒有執著,沒有雜念,自己已是佛,所以無論多遠,一切皆在佛前腳下,也就不存在路遠還是心遠。”
“這個時候,慧覺和尚認為自己不是人,而是佛,沒有執念的佛,來大魏辯法,是佛法自然,順應天理,順應自然。”
“然而,仙門道長的意思很簡單,你說你是佛,沒有執念,那為什麼要千里迢迢來大魏辯法?為什麼要弘揚佛法,這不是雜念執著,這是什麼嗎?”
“而慧覺和尚回答,如若不辯法,怎能說明自己無雜念。”
“而仙門道長卻問對方,佛是無形的,而你是有形的,可你口口聲聲說,你是佛,沒有執念,那站在我面前的是豬狗嗎?”
“諸位聽明白了嗎?”
年輕的和尚開口,他盡可能用最簡單的方法,講述這段禪機。
只是吧,沒有說的很仔細,因為這涉及禪。
與世人難以言禪,將大概意思說出來就好,不然你壓根都不知道兩人再說什麼。
這番話說完,百姓們似懂非懂了。
“我明白了,從一開始,無塵道人就認為對方來大魏弘揚佛法,并非是為了普度眾生,而是心有執念,是虛偽虛假的,而慧覺神僧認為自己是佛,來宏愿佛法,不是執念,是為了天下蒼生。”
有人開口,總結了一番。
“對。”
年輕和尚點了點頭,給予了贊賞。
一時之間,百姓們有些感慨。
真他娘的復雜,不過也是真他娘的蘊含道理啊。
這年頭,不讀點書,都不知道人家在說什麼。
此時此刻,人們望著天穹上的慧覺神僧,十分好奇對方會回答什麼。
而慧覺神僧稍稍沉思一番,緊接著給予了回答。
“是道長眼中的豬狗,還是心中的豬狗?”
慧覺神僧開口,這是他的回答。
你罵我是豬狗,那請問是你眼中的豬狗,還是心中的豬狗。
這又是挖坑。
如若是眼中的豬狗,就證明你修行不得,以肉眼觀人,見人是人。
如若是心中的豬狗,那是你心中有塵埃,見人非人。
此言一出。
無塵道人稍加思索,而后直言。
“非眼非心。”
但當此話一說,無塵道人就有些后悔了。
因為慧覺神僧雙手合十,緩緩開口道。
“無。”
剎那間,無塵道人長長嘆了口氣,隨后朝著慧覺神僧深深一拜。
“貧道輸了。”
他很直接,承認自己敗了。
人們詫異,尤其是仙門弟子,他們都不明白,怎麼好端端直接輸了?
方才不還說的好好的嗎?
大家你來我往,怎麼就輸了?
大魏京都內,只有少部分人知曉無塵道人為何會輸,大部分人則是充滿著不解。
酒樓內,眾百姓也是紛紛望著這年輕和尚,眼神當中滿是好奇。
而這年輕和尚,嘆了口氣,望著慧覺神僧道。
“慧覺和尚的辯術,的確是天竺寺數一數二。”
“他詢問仙門道長,你口中的豬狗,是眼睛看到的,還是心中認定的?”
“無論如何回答,都是錯誤的,眼見非真,心見非實。”
“仙門道長回答非眼非心,而慧覺和尚一個無字,其意是說,既然不是眼也不是心,那就是無。”
“無既空空,既是空空,又何來執著?之前所說,都是空,你提出來的疑惑,也自然是空。”
“所以仙門道長敗了,慧覺和尚贏了。”
年輕和尚如此回答道。
說的眾人徹底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這佛門禪機,當真是古怪的很啊。
但這就是辯法,提出問題,回答問題,要麼你說服對方,要麼對方說服你。
十分簡單。
但現在,無塵道人被說服了。
“阿彌陀佛。”
慧覺神僧雙手合十,念誦一句佛號。
隨后,他再次提問。
仙門當中,變得更加安靜。
不,應當說整個大魏都變得十分安靜。
比之前還要安靜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