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涉及律法,涉及圣意。
話說到這里,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的確,此話一說,慕南平立刻開口。
“是啊,許兄,此事罕見,也極其復雜,你心中過意不去,我等也明白,你能為他們仗義出言,也算是仁至義盡,這樣我想些辦法,讓人關照他們一二,不用太受苦。”
慕南平開口,打個圓場,他身為郡王之子,安排人照顧一下,并不算什麼難事。
他看得透這局面,并不希望許清宵繼續激烈下去,點到為止,該退則退。
明哲保身,才是王道啊。
只是此話一說,一道冷聲響起,樓宴內瞬間安靜下來了。
“關照一二?”
“世子當真是天大的權力啊。”
“發配千里,罰為苦役,本身就是讓他們受苦受累,讓他們長記性,也讓天下人畏法。”
“這關照二字,豈不是視律法為笑談,視圣意為白紙嗎?”
是嚴磊的聲音。
他很平靜,帶著一絲冷意。
整個大殿,瞬間冷了下來,所有人都安靜下來了。
大儒出聲,如雷貫耳,即便是聲音在小,也能傳入每個人耳中。
所有人都不敢說話,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場面一度十分尷尬,也唯獨天明書院的學生們,此時此刻心情極度愉快。
“這......”
“還望嚴儒息怒,方才是本世子失言了。”
慕南平有些尷尬,他硬著頭皮起身,朝著嚴儒一拜。
他過于想要打個圓場,卻不曾想到被嚴儒抓住,這番訓斥下來,對常人來說最多只是尷尬。
但對慕南平來說,可不是一件小事。
若嚴磊動起怒來,上奏朝廷,一個濫用私權之罪,就有他好受了。
慕南平有些難受,他沒想到嚴磊竟然如此不近人情,方才之言,完全可以理解為客套話。
可嚴磊當真了,他也只能老老實實道歉。
“失言?”
“汝為永平世子,一言一句,都代表永平郡王,代表朝廷,代表皇權。”
“此事老夫會上奏朝廷,該如何由汝父處置。”
然而面對世子的示弱,嚴磊依舊不近人情,一句話讓慕南平臉色變得難看起來了。
想要說什麼,最終還是沉默下來了。
一旁的慕南檸有些皺眉,但她雖然平日里胡鬧,有大儒坐鎮,還是不敢造次,不過心中很不爽。
但要說心中最不爽的人,則是許清宵。
萬安國說話還算是比較委婉,帶著一些勸阻之意。
而嚴磊的出聲,他明顯看得出來,這就是給自己的一個警告。
慕南平不過是客氣一句。
結果被嚴磊抓住一頓訓斥,慕南平身為永平世子,一句這樣打圓場的話,都不近人情。
無非是說給自己聽,說給自己看。
這件事情,不可能和解,也不會和解。
但許清宵深吸一口氣。
繼續開口道。
“人非圣賢孰能無過,此事,到底還是誤會一場。”
“縱律法如山,圣意如天,也有法外開恩之時,亦有撥開云霧之時。”
“萬夫子,學生愿意寫下自檢章,貼于天明書院之中。”
“也愿親自前往天明書院,朝拜書院,以示致歉。”
“只求夫子,能夠開恩,大事化小。”
許清宵再次開口,他態度已決。
砰!
一道拍桌之聲響起,不過并非是萬安國傳來的。
而是嚴磊大儒傳來的。
“放肆。”
“律能開恩,如何治國。”
“圣意如天,豈能污蔑。”
“許清宵,老夫知曉,此事與你無關,你方才求情,萬夫子讓你心安理得,成全你仁義,可你一而再,再而三逼進。”
“你為自己仁義,卻不顧彼之仁義,枉為讀書人。”
“再者,法絕無開恩之時。”
“圣不可辱之。”
“念你府試第一,又為大魏帶來絕世文章,老夫原諒你這番放肆。”
“可若你再敢繼續開口,為暴徒求情,老夫絕不饒你。”
嚴磊的聲音響起,帶著怒意,但并非是那種怒吼,而是一種冷意。
這一番話,徹徹底底表態。
也徹徹底底告訴許清宵,不要再求情,否則你也倒霉。
這一刻,李廣新立即開口。
“樓宴開始了,不要耽誤黃道吉時,諸位消消氣,相聚一場,實在難得。”
李廣新開口,一個眼神下。
頓時之間,奏樂開始,一位位曼妙女子走進宴會,鐘聲鼓聲,竹絲之聲繞梁。
氣氛瞬間熱鬧起來,就是顯得有些牽強,所有人都莫名提心吊膽,害怕事情繼續僵硬下去。
主亭上。
慕南平靠許清宵近一些,他拉了拉許清宵的衣服,他不敢繼續開口,生怕嚴磊繼續找他麻煩。
但意思很明顯,他也在勸阻許清宵,不要再爭了。
主亭上。
許清宵立在座位中,他看了一眼眾人,天明書院的學生滿臉笑容,李鑫,王儒,陳星河皆然露出擔憂之色,尤其是陳星河,皺著眉頭,一直搖頭,讓自己不要再說了。
萬夫子面色平靜,端著酒杯朝著嚴磊敬酒。
所有人都試圖將事情就這樣帶過去。
這一刻,許清宵沉默了。
他坐了下來,再也不說一句話了。
樓宴中,許多人重重地松了口氣。
要是再這樣下去的話,只怕這樓宴就辦不成了。
李廣新看到這一幕,也不由松了口氣。
終于許清宵知難而退了。
這是好事,他知曉許清宵的心意,也知道許清宵仁義,但有時候不能太過于剛烈,知難而退,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