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英華有些不明白:“你不是剛剛給自己的家翻過瓦嗎?”
柳隨云的聲音十分激動:“那是我的家,但我欠顧小姐太多太多。”
看著柳隨云頭也不回地往回走,顧英華有些明白了。
火勢已經有沖天之勢,小半個天空都是滾滾的黑煙,整個院落都已經被點著了,灼熱的烈焰把已經透過了屋頂,讓顧英華的背后燦爛無比。
柳隨云從小就這里長大,這里應當有慈母關懷的回憶,也有見證柳隨云成長氣息的筆筆滴滴,有記憶兄弟情義的天井,銘刻著柳隨云最初的愛戀,記載著太多的記憶與往事了,就象柳隨云說過,他從天際落魄回鄉的時候,庭院敗落,是他與劉星一齊用汗水澆灌著整個宅院,將這里修繕一新,柳隨云甚至剛剛替這個宅院翻過瓦,院子里甚至還有他花了不小代價倒騰來的幾堆小青瓦。
這是柳隨云的家啊!
顧英華看著自己身前那個頭也不回只知道大步向前的男人,看著他身后的黑色小布包,已經知道了這個男人的全部決心與勇氣。
她低下頭去,對著柳隨云輕輕說了一句:“本小姐不會虧待你,謝謝!”
這兩個字概括不了她的感動與慚愧,但她所能作的卻足限于這兩個字。
柳隨云并沒有停下自己的腳步,他只是在心底說道:“哪怕是千山萬水,哪怕是千難萬險,哪怕是龍潭虎穴,我都將護送你去袁州,或者去天涯海角!”
“因為你值得我這麼作!”
啟程伊始,他的心,已在天涯。
第十四章 遇襲
“隨云這件事做得有人情味!”
俞長空平時很少夸贊人,今天卻手掂長須破了例:“對得起鄉里鄉親。”
幾個弟子也七嘴八舌地贊道:“師傅,隨云這次確實是夠義氣,把一群兄弟都送回來了!”
“何止是夠義氣,我覺得都夠得上義薄云天這四個字了!”
“說得好,這次隨云不但是講義氣,而且稱得上智勇雙全,誰會想到他居然殺了一個回馬槍,果然是不愧是蘭姨的兒子!”
“這個回馬槍殺得妙,還好咱們師傅最清楚隨云的根性,這才見上了這一面,對得起蘭姨。”
俞長空一手掂著長須,一手撫摸著寶劍,卻聽到有弟子說道:“若是蘭姨還在的話,想必師傅必然是沖冠一怒為紅顏了!”
他當即把寶劍握得緊緊:“說這些干什麼,我只是想照應一下故人之后罷了……何況那已經是天上人了。”
他交代說道:“今天的事,誰也不許說出去,咱們雖然不靠天義幫吃飯,可到處都有馬千軍的耳目,都小心些小心些。”
“不然都沒好果子吃!”俞長空可不是警告這麼簡單,他最清楚天義幫的實力,更不要說這一回后面還有一個天際龐家,自己這群人明明接了天馬幫的令牌,卻幫了柳隨云一把,若是泄露出去后果不堪設想:“知道了沒有?”
“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了!”
“師傅,說這麼多廢話干什麼。”
有機靈的弟子已經猜出了柳隨云的下一步動向:“為了躲開追擊,想必隨云會走您開辟出來的那條小路?現在只能走這條路了!”
那是一條真正隱蔽的山間小徑,是俞長空歷經千辛萬苦才找出來的,表面上深入落星山遍地妖物,實際卻往往是有驚無險,俞長空也估計著柳隨云肯定會帶顧英華走這條路:“走什麼路,隨云心底自己會有數,還是那句話,嘴巴嚴實些。”
這都是他一手帶出來的弟子,與柳隨云也都有些交情,應當沒問題。
只是他下一刻,他猛得一吸冷氣,看了一下自己的弟子,數了一數,一二三四五,再數一遍,一二三四五,還是五個弟子,握著重劍的手不由抖了抖:“雙平哪去了?雙平哪去了?”
半響之后,他便知道壞事了:“這該死的叛徒!”
此刻的柳隨云已經抬著滑竿走在了崇山峻嶺的小道上,這條路可不好走,有些時候甚至連路都沒有,柳隨云不得不將顧英華的滑竿舉得高高的。
有的時候他與火千樹必須一邊攀登險峰一邊小心翼翼地抬著滑竿,然后從山頂上再滑下去,有些時候又是幽深的峽谷,柳隨云與火千樹必須游過去才行,有些時候甚至得讓柳隨云如同靈猿般在山間跳躍幾百步,然后才把繩子扔下來,還有些時候干脆就在深手不見五指的密林前行。
顧英華從來沒象今天這樣覺得自己是個負累,她恨不得能幫上柳隨云與火千樹的忙,但是她根本沒有能幫到忙的地方,只能坐在動蕩的滑竿上看著柳隨云那已經全濕透的后背。
山清水翠,風景如畫,顧英華卻不敢抬頭仰望天空,她害怕自己的惡夢又一次重復,天空有什麼可怕的東西飛過,在這種情況下,她的眼睛只能死死地盯著柳隨云的后背,那里已經被河水浸濕了,而且還背了好些東西。
顧英華看到了兩個份量很沉的褡褳,如果記得不錯的話,其中一個褡褳是俞長空送過來的,里面裝滿了柳隨云喜歡吃的臘腸、熏肉、芙蓉糖,除此之外,柳英華還知道里面有一份俞長空親手繪制的落星山地圖,柳隨云就是按照這份地圖的指示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