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溫冷哼一聲,徑自向門外走去,硬邦邦道:“老夫倒要看看,何人是宵小!”
他屢屢被譏諷無視,早已怒火攻心,顧不得其他。
他剛出陸府,視野一寬,便立刻見到旁邊商行的燭火亮了又熄,間隔時間極短。
一個甲士從商行沖出,滿身是血,身擦箭矢,向著陳溫呼救:“家主,我們陳家……”
話沒說完,一柄腰刀突然破空而去,直接貫穿了他的胸膛,將他釘死在原地。
扔出腰刀的,只是一個普通的皖城衙役。
陳溫頓時醒悟,這竟然是他陳家的商行!
一道道凄厲的慘叫聲同時傳來,簡直像是在身上割肉一般。
陳溫頓時難以自制,勃然大怒:“陸縣尉,這就是你所說的還有律法?你的律法便是殺人?”
“此地,自有律法!”
陸遠神色肅然:“ʝƨɢ犯吾法者,惟有劍爾!”
第62章 血色浪漫
陸府內,張燈結彩,喜氣洋洋。
陸府外,戰馬馳騁,箭雨如蝗,慘叫聲,喊殺聲響成一片。
“使君不出去看看了?”
陸遠笑瞇瞇道:“還有諸位,盡可以出去看看,皖城的法,不傷平民!”
陳溫面無表情,緩緩退回腳步,現在圖窮匕見,他裝糊涂還可活,出去必死!
他只恨自己為什麼要出來試探,要是什麼都沒見到該多好!
現在這混蛋再次慫恿,卻讓他難以收場。
他看著依舊打盹兒的陸康,急急上前推攘:“陸太守,你還不醒來?”
陸康白眉微蹙,悠悠轉醒,睜著惺忪醉眼尷尬道:“刺史大人見諒,老夫是文人,見血就暈……”
陳溫胸口一悶,果然有其孫必有其祖,這老家伙當年也曾率兵平叛,現在竟然說暈血!
但他當下無意糾纏這些,只匆忙道:“你聽聽外面,再不管管就要變天了!”
“變天……是董卓殺來了?”
陸康老臉一震,看向陸遠:“孫兒,天下十三州,董卓竟然專挑軟柿子捏,你不必再率兵北上了,就在家門口迎戰董賊!”
陳溫老臉一紅,這老家伙竟然也在罵他,說他是天下最軟的刺史!
陸遠怔了怔,他祖父自從見他無事,就開始裝睡,現在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難道現在就要把他的北上計劃挑明?
此時大部分官府的官員都在,這個時機倒正好!
可自己還沒想驚動孫堅,張咨,袁紹等人呢!
只怪自己不愿讓祖父擔憂,沒告訴他自己得罪了這麼多人!
陸康不明所以,大袖一揮:“這時候了,還藏著掖著干什麼!陸遜呢,把天子血詔帶過來!”
陸遠眼見事情發展至此,天子血詔都提出來了,根本無法再遮掩,只得無奈向陸遜招了招手。
陸遜小臉一繃,竟然還得再來一次!
自己就幫兄長撒了個謊,這到底什麼時候是個頭……
他輕車熟路,將董卓進京,天子傳出衣帶血詔的事講了一遍,最后淚眼汪汪,看向陸康:“其余的事,我叔祖父都知道了!”
眾人腦中轟然,渾然沒想到陸遠身上還有這麼隱秘的事!
想想從喬家傳出的消息,陸遠假癡不癲,佯裝混蛋,就是為了一朝出世,耀眼璀璨!
十六歲的討逆將軍,天下最年輕的少年將軍!
論起點,堪比當年冠軍侯!
這是何等耀眼!
難怪陸遠在皖城大肆動作,肆無忌憚,現在有衣帶血詔,一切都解釋的通了。
天子召喚勤王,陸遠要率兵北上,自然要一個最安穩的后方!
對于衣帶詔本身,他們倒毫無疑惑,那個六歲孩童豈會撒謊,而且陸康一把年紀,更不會陪上一世英名去配合。
陳溫沉吟片刻,看著陸康狐疑道:“天子詔書何在?”
陸康也在疑惑,這次怎麼沒把天子詔書拿出來,堂堂正正給眾人看,不過現在不是他質問的時候。
他老臉一沉,白眉抖動:“天子詔書,豈能隨意展示!刺史大人難道把老夫當成了曹阿瞞,隨意矯詔,傳遍天下?”
陳溫這個刺史著實為難,這祖孫倆一脈相承,格外強勢!
不過這也正常,天子詔書哪會滿天飛,將詔書拿給不相干的人看,都是欺君之罪,何況這等隱秘之事!
響應曹操矯詔的,個個都是揣著明白裝糊涂!
天子在京城被董卓裹挾,詔書必然潦草隨意,有辱皇家風范,這老頭為了維護皇室尊嚴,不愿意拿出來理所當然!
這時,遠處又一處火光亮起,慘叫聲傳來,將他拉回現實。
陳溫想到正事,目光在陸康和陸遠身上遲疑一下,最終看向陸遠,面無表情道:“陸縣尉,呃……陸將軍,我揚州愿意解救天子,但當務之急,還是停止外面殺戮!”
他想到衣帶詔,不由臨時改口,從陸縣尉改成陸將軍。
“除惡務盡,停不下來了!”
陸遠神色凜然:“使君愿意資助北上,陸某心中感激,目前還需錢財百萬貫,西涼戰馬兩千匹,煩勞使君籌措!”
陳溫心中一沉,自己還是問錯人了,這混蛋比那老東西還狠!
只是外面慘叫聲不斷,讓他根本硬氣不起來。
“陸將軍,此事種種,我等心知肚明!”
陳溫沉著臉道:“陸縣尉要尋兇手,不妨將人擒拿,再行拷問,怎能趕盡殺絕,行這等滅絕之事!”
陸遠目光深邃,只靜靜看著外面,不發一言,急得陳溫心亂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