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沒過多久,小攸寧還是被發現了。
人人都說晦氣,連帶著許思柔也一起被嫌棄,百家飯都不給了。
許思柔只得上山到處找吃的,可還是有了上頓沒下頓。
家家都有地,但她家的地在爹媽出門打工前就都賣了,留給許思柔的只有這個破破的空房子擋點雨。
就在許思柔要走投無路的時候,方健良心發現了。
他接回了自己兒子,還連帶著許思柔一起,說是兒子習慣了許思柔的照顧。
方健給小攸寧上了戶口,自顧自取名「方震」。
許思柔爭辯不得,算了,她不也是二丫嗎?
人在屋檐下,姐姐的孩子能順利長大就好。
但方震哪能這麼良心,當初兒子被活埋他都沒說什麼,他是把主意打到了長大的許思柔身上。
一切發生得意外又不那麼意外,許思柔漸漸麻木了,小攸寧也一天天長大。
許思柔從小就讓他讀書,她要讓許攸寧跟姐姐一樣,做一個知識分子,然后走出困住姐姐的這個地方。
許思柔的很多習慣都受到許詩晴的影響,比如凡事都要干干凈凈,尤其是鞋子。
許攸寧從小耳濡目染,鞋子再破也永遠是干干凈凈的。
從許攸寧記事起,房檐上就掛著一個陶瓷的晴天娃娃,只不過上面有一道裂痕。
許思柔告訴許攸寧,那是他媽媽以前送給她的,希望她每天醒來都是晴天。
許思柔是真的很喜歡這個晴天娃娃,但是在開始見不到許詩晴的時候,許思柔以為許詩晴也拋棄了她,一氣之下就把晴天娃娃摔了,摔完就后悔了,好歹拿膠帶黏了起來。
后來,她才知道一切都是誤會。
方健和村長在家里喝酒的時候,許思柔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對于當年沒有見到姐姐的那段時間發生了什麼,許思柔這才有了更清晰的認知。
后來沒過多久方健就死了。
方震說的是,他當時明確看到了村長在屋頂和方健爭吵,兩個人在吵村里包活抽成的事兒,因為分贓不均,村長推了方健一把,方健就從屋頂上摔下來了,正巧摔到院子里的鋤頭上。
在這上面,我和陳警官都持一個保留態度。
就鋤頭的構造,腦袋精準地砸到那個尖上,這幾率還是挺小的。
不過,惡有惡報,誰又能說得準呢?
反正當年真正知道內情的人只剩下方震一人了,我們也只能聽他說。
方健死了。
村里人又在亂傳了,說棺生子克死了娘又克死了爹,下一個就輪到二丫了。
外人眼里,確實如此,因為許思柔沒過多久就病了。
但這病,只有許攸寧知道,是硬生生被氣累出來的。
方健死了之后,家里的經濟來源沒了。
村長拿著欠條說方健之前欠了他三萬塊錢,把家里能搜刮到的所有值錢東西都拿走了。
不止如此,按理說,照著許思柔和許攸寧的情況,是可以拿村里貧困補貼的,但是村長卻都克扣了下來。
村長來家里暗示許思柔想要拿到就要付出點什麼,許思柔把人往外攆的時候,村長也動氣了,罵罵咧咧喊不識好歹,額頭被什麼東西撞到的時候一把就拽了下來扔了出去。
被粘起來的晴天娃娃碎成了好幾塊。
許攸寧直接撲了上去,咬下了村長半邊耳朵。
村長更生氣了,這下直接把補貼給了村里其他人,還時不時似是非是地跟人說閑話詆毀許思柔。
村里難聽的話一波接一波,各種操勞使得許思柔病來如山倒。
本就沒錢的家更是為買藥頭疼,但即便如此,許思柔還要攆著許攸寧好好去上學,她比許攸寧更加期盼高考的到來。
高考不只是高考,它是正大光明出去的機會。
許思柔撐到了高考,卻沒有撐過高考。
高考第二天,許攸寧回到家,再也沒有人笑著迎他。
高考第三天,許攸寧缺考了。
他在家守了許思柔的尸體一整天,就坐在旁邊不吃不喝守著人,守著一聲再也不可能出現的溫聲細語。
許思柔死了好幾天,都沒有人發現。
趁著一天夜里,許攸寧上山,把許詩晴旁邊的墳挖了,那里埋著的是方健。
許攸寧把方健挖了出來,隨便找了個地方又囫圇蓋了起來,然后把許思柔搬了過去,埋在了許詩晴旁邊。
許思柔說過,她跟媽媽都喜歡花,許攸寧就去找了好多野花種子、野花根,全部混在了墳上的土里,歲歲年年,生生不息。
回來的時候遇到了幾撥村里人,大家都對他避之不及,唯獨趙家嬸兒是個碎嘴的,每次見了都要罵兩句。
「喪門星又看見你了,太晦氣了,你遲早得把二丫也克死,二丫病得還行嗎?不會也要被你克死了吧?」
往常許攸寧都是裝聽不見的,只是這個時候,許攸寧死盯著趙家嬸兒,「你說克死誰?」
許攸寧眼中的狠戾嚇了趙家嬸兒一大跳。
趙家嬸兒避開趕緊走,只是還管不住自己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