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母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嚨，驚恐地張大嘴巴。

我揮舞起鐵棍，猛地砸在她腦袋上，趙母悶哼，昏死了過去。

我收起紙人，顛了顛手里的鐵棍。

還是這玩意好使，柴火棍沒什麼殺傷力。

我用雞血在玻璃上畫了個詭異的圖案才離開。

次日，眾人炸開了鍋。

尤其是趙書逸，馬不停蹄地把趙母送到醫院便來找麻煩。

「你是搞的鬼對不對？」

他目眥欲裂，我面帶笑容。

「我都說了，我姐要你去陪她，你不愿意，她就只能去你家找你了。」

趙書逸的拳頭捏得咔咔作響。

我爸媽連忙出來打圓場，一個勁地讓我給他道歉。

我看了他們一眼，扭頭就走。

我爸瞬間怒了，「你什麼態度？」

他下意識就想打我，我媽連忙攔住他，笑瞇瞇地來牽我的手。

「小聽啊，迎迎的尸體還在破廟，你也不想她變成孤魂野鬼吧？不如你去把她背出來，有什麼事先下葬了再說……」

不等她說完，我突然大喊大叫起來：

「我姐沒死！她是山羊女，她要男人，趕緊把趙書逸給她送過去，不然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爸媽面面相覷。

理智上，他們誰都不相信我姐冤魂作祟，但李跛腳死得太慘，昨晚趙母又出了那事，心里難免發怵。

「我可憐的姐姐，悲哀的姐姐，你怎麼就看上這個孬種了啊！他只會躲在他媽懷里吃奶，哪里敢去陪你！」

我躺在地上翻滾，哭到手腳痙攣。

「他壓根不算個男人，李跛腳都比他強，什麼高材生！還不是被開除的渣滓，現在他媽又住院了，還指不定要躲到哪里去哭！」

趙書逸的臉色一陣青白。

在我罵他太監的時候，他終于忍不住了。

「好！今晚我去守夜！」

得到想要的回答，我不鬧了，躺在地上盯著天花板發呆。

趙書逸咬牙切齒：「我倒要看看，你能打什麼鬼主意！」

5

是夜，趙書逸躲在門邊，離我姐遠遠的。

突然，鬼祟的異響讓趙書逸繃直了脊背。

他下意識看向我姐的尸體。

我姐身上的血液已經凝固了，大片大片貼在皮膚上，像是綻放的紅花。

「趙書逸。」

他聽到有人在叫他。

趙書逸打了個激靈：「誰？溫聽，滾出來！」

那道聲音笑了。

「折磨了我這麼久，連我的聲音都不記得了？」

他下意識看向我姐。

聲音適時響起。

「趙書逸，我好冷，你下來陪我吧！」

「你不是溫迎迎！」他斬釘截鐵。

「你過來看看不就知道了？」

趙書逸站在原地不敢動彈，他沒有注意到，一道黑影正在悄悄接近他。

很快，黑影站到了他身后，他猛地轉身，正對上一張慘白的臉。

趙書逸嚇得驚呼，在看清面前的東西是個紙人后，憤怒地撕毀了紙人。

「溫聽，我知道是你！別裝神弄鬼！」

聲音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好疼啊！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跟殺人兇手有什麼區別？」

趙書逸這才發現自己手上全是鮮血，他手忙腳亂地擦拭在衣服上，搞得自己像從血水里撈出來的一樣。

我從黑暗中走出來：「這才像你，披著人皮的惡鬼！」

趙書逸看到我，表情瞬間扭曲了，撲上來就想掐死我。

「賤人，你居然敢這麼戲弄我！」

「殺了你，這件事就結束了！」

不等他的手碰到我，一條黑狗從我腳邊躥了出去，死死咬住趙書逸的胳膊。

趙書逸慘叫出聲。

「哪里來的畜生！」

黑狗眼睛帶著紅光，這是聞到食物的興奮，它撕扯著趙書逸的血肉。

趙書逸慘叫連連。

「把你的畜生帶走！啊！」

我滿眼痛快，居高臨下地盯著他：「垃圾！」

趙書逸滿地打滾，鮮血很快染紅了地板。

翻滾間，他不知從哪摸到了一塊石頭，揚手就想打在黑狗身上。

「小黑，回來。」

黑狗靈活地跑到我面前。

趙書逸滿臉是血，「我的臉，你居然敢弄傷我的臉，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他面目猙獰地撲上來，小黑護主，一口咬在他腿上。

趙書逸哀嚎，我抄起鐵棍，狠狠砸在他肩上。

又是一聲慘叫：「我的腿！」

「爬。」我示意趙書逸往我姐的方向爬。

趙書逸不敢拒絕，手腳并用地往破廟深處爬去。

「你說, 要是那天我帶的是鐵棍，我姐還會死嗎？」

一棍砸在趙書逸背上，他哭喊著道歉：

「別打了, 是我不對, 溫聽，我會娶你，以后好好補償你！」

我充耳不聞：「可是，我壓根沒想到你會在, 我只是想救我姐啊！」

「我姐那麼好的一個人, 你怎麼敢！你們怎麼敢！」

我越說越激動, 手上的力氣也越來越大。

等趙書逸爬到我姐面前時，他已經滿身的血了。

「我姐是山羊女嗎？」我問。

趙書逸眼淚鼻涕糊了滿臉，聞言忙不迭地搖頭：

「不是, 是我鬼迷心竅, 是我污蔑她, 是我散布謠言, 我真的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巨大的悲涼爬上心頭, 我幾乎握不住鐵棍, 仿佛現在才清晰地知道，我姐已經死了，我再也見不到她了。

突然, 一股大力把我掀翻在地。

趙書逸猛地暴起, 騎在我身上死死掐著我的脖頸。

「賤人, 你們為什麼都要跟我作對？我說她是山羊女怎麼了？誰讓她不給我碰？」

窒息感傳來, 我雙手亂揮, 居然有那麼一瞬間不想掙扎。

我費力地揚起臉去看我姐。

向來溫軟的她此刻死氣沉沉的。

好想抱抱她啊！

我的視線逐漸變得模糊。

下一秒，趙書逸居然松手了！

他驚恐地盯著我姐：「不是我、不是我！」

他瘋了似的跑出破廟, 我躺在地上, 咳得昏天地暗。

我姐，又救了我……

6

我把姐姐埋在了一棵桃花樹下。

小黑乖乖蹲在我身旁，舔了舔我的手, 像是安慰。

許久, 我揉了揉麻木的膝蓋, 輕聲說：「姐，我答應你。」

她曾說, 自己的名聲已經臭了，但我要好好活下去。

我不想待在這個吃人的地方，跟著同村的阿姨去了城里。

誰都巴不得我離開，因為趙書逸瘋了, 成天念叨著有鬼, 甚至割下了自己的命根子。

趙母沒什麼大礙，從醫院回來看到兒子變成這樣，一夜白了頭，跋扈的曾經再也不見，她變成了一個整日垂淚的母親。

離開那天, 爸媽來送我, 幾度張嘴，最后只留下一句：「你要好好的。」

我當然會好，因為我要帶著姐姐看遍世界, 看著他們永遠活在陰影里。

只要趙書逸瘋一天，他們就會記得，他們害死了一個叫溫迎迎的姑娘。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