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默默聽著,突然往后退了。
一步步,看樣子,跟我爸的距離,也越來越遠了。
我爸長吁一口氣。
隨后更加賣力,給我發射糖衣炮彈。
但小白噓了一聲,強行打斷他。
「看在你這一把年紀的份上,我叫一聲大叔吧!」
「大叔,你不要誤會!我之所以退后,不是想放了你,而是……」
「我想助跑幾下,這樣揍你能揍得更狠!」
說完,小白用幾乎鬼魅般的步伐,往前沖刺幾步。
借著這勢頭,他又炮彈般的飛了起來。
這力道!這速度!
我爸一聲慘叫。
他,四肢都快擰在一起了,也這麼樣的,飛起來,直接坐在梯子中了…
10
不久后,我和小白離開地窖了。
這時的八爺,鬼知道逃到哪去了。
至于小白,也沒再繼續借用弟弟的身體。
他鉆出來,又成了朦朦朧朧的人影。
我帶著小白,去了我曾經的房間。
但,這也能叫房間?這里面唯一的家私,就是這一口棺材了吧。
我索性,直接坐回到棺材中。
小白似乎也有興致,直接坐到了我的對面。
我問了心中最大的疑問。
「你的骸骨不是被釘住了麼?為什麼會沒事?」
現在的小白,也不再裝啞了。
「那骸骨不是我的!所以我沒事!」
「啊?」我詫異了。
小白似乎猶豫著什麼,很猶豫!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連連追問。
「告訴我啊!」
「快告訴我!」
最終,小白語出驚人。
「護弟,地窖里的骸骨,其實是你!你的前一世!」
我懵了。
小白講了一段往事。
這村子西北方有座孤墳,里頭確實埋著一位男子。
這傳說并沒錯!但大家不知道的是,這孤墳,實際上葬了兩個人。
一男、一女!
小白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我。
隨后,他摸著我的腦瓜頂。
我就覺得,一股寒意,瞬間涌了進來。
我哆嗦了幾下。
但這股寒意,除了冷,還有別的效果。
我腦子混亂了。
很多畫面,像放電影一樣,逐一閃過。
先是我熟悉的。
大部分,都是我睡在棺材里的場面,還有我爸強迫我,吃蟲蠱的一幕幕。
這種遭遇,我太知道了。
瞬間淚流滿面。
但再往下,浮現出來的畫面,我瞬間陌生。
我穿著一身旗袍,竟是民國時期的打扮。
這是我嗎?
突然地,一組記憶,重啟一般的,瘋狂涌來!
前一世,我出生在民國的一個商人家庭。
當時的我爸,或者,按當時的主流叫法:叫爹吧。
他一直很強勢,讓我務必聽他的話。任何事上,他都要插手,強行干涉。
甚至,包括婚姻大事!
他還下了嚴令,逼我嫁給一個不認識的人,以求商業聯姻。
但我喜歡的,是一個當時小有名氣的畫家!
這畫家的音容笑貌,一時間也浮現在我腦海中了。
一身長袍馬褂,那略帶憂傷的眼神,還有那清秀的臉,不就是小白麼?
他很窮,只有我知道為什麼。
賣畫掙到的錢,都被他賑濟難民了。
我們這對戀人,為了能在一起,做過很多努力,甚至是,我跟他私奔。
結果卻是,每每都被我爹給逮住了。
最后一次,我爹當著我的面,叫傭人狠狠打他。
打到倒地不起,打得遍體鱗傷!
我這個爹!怒意之下,也失態般的,托著我下巴,怒吼著。
「你喜歡他!他是什麼東西!除了畫幾幅畫,手無縛雞之力,還能做什麼?」
「你嫁他,我的產業怎麼辦?總不能到最后,讓我來養你們倆吧,養他這個廢物吧!」
我爹把我關了禁閉。
也強行約定結婚日期,三天后,讓我嫁給那個陌生老男人,他的商業伙伴,所謂的「年輕有為」的佳婿。
結果,第三天的早晨。
當傭人來到房間,要給我漱洗時,只看到,我躺在床上,早已沒了呼吸。
房間里,放著一盆木炭。
原本用來取暖的木炭,現在,這上面,蒙著一條濕乎乎的毛巾!
我,燒炭自殺,殉情了!
11
我死后,我爹徹底拋棄了我。
把我葬在了一處亂葬崗中。
那是一個大雨夜。
小白拖著濕乎乎的身體,誰知道他到底找了多久,這才終于打聽到消息,來到了這片亂葬崗。
他哭號著,又是用鐵鍬,又是用手的,把我的尸體挖了出來。
雨,越下越大!
無數個雨滴,混合著小白的淚,一同落在我的臉上。
小白死死摟住我,甚至是,跟我十指緊扣著。
「別怕!有我呢!有我!」
他反復說著這句話。
最終,他背著我的尸體,離開了。
找了一處風景不錯的地方。
他也給一位朋友送去了一封加急書信。
等這朋友趕到后,卻已經晚了。
小白摟著我,死在一個新墳之前。
墳,是他挖好的!
為我和他,一起準備的。
這時的我倆,緊緊相擁,也坐在墳前的一個簡易的帳篷中。
帳篷里,有一個燒過炭的木盆,一條被燒壞的毛巾……
小白,選擇了跟我同樣的一種死法。
他曾跟我保證過,一輩子都不離不棄!
他做到了!
用死的方式,來捍衛這個諾言。
不久,這里多出一個無碑的墳。
無碑!只有一個目的:
那朋友希望,我倆永遠在一起,默默在一起,永遠不要被任何人打擾。
他還把小白生前的一些隨身物品,包括一些字畫,也陸續帶來,放在這墳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