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房間的其他角落都是昏暗的,我感覺房間里不止一個人。
沒有呼吸聲,沒有心跳聲,卻有一種被凝視的感覺。
我回頭,只有黑色。
「肖楠。」
我稍微叫了兩聲,沒有回應,這家伙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房間里很濕冷,但我臉上的汗卻越來越多。
我歪著頭,用余光去看大門的方向,卻看到角落的黑暗里有一雙腳。
一雙年輕的,赤裸裸的腳。
腳以外的部分,隱藏在黑暗里。
一股涼意從我的脊椎升起。
我的手居然止不住地抖起來。
我手心都是汗,抹了一把褲腿,慢慢地勾勒。
有東西走近了,我感覺得到,然后停下了。
馬上就要勾輪廓了,為了讓尸體的五官更生動、鮮活。
我不敢回頭,汗毛起來了,可我不能停下手上的動作。
就在我第 7 次擦汗時,手一歪,女尸眉毛處劃了出去。
晴天霹靂一般。我趕緊用手去撥弄,妝花卻越抹越糊。
那一刻,我感覺有東西在走近我。耳邊,有聲音輕呼誰的名字。
我嚇得丟下了手上的刀,奪門而出。
遺體化妝間的外面是禮堂的走廊,從右上的窗口看,天已經完全黑了。
「肖楠?!」
「你們在哪里?」
我之前一直來這里,卻從未覺得走廊有那麼長。
身后是赤腳踩在地板上的聲音,這聲音追著我,太急太密,甚至感覺連頭頂的天花板上,都有腳印踩著的聲音。
我嚇得推開走廊的門,是禮堂!
碩大的禮堂連一個人都沒有,禮堂正前方的花卉前擺放著一張巨大的半身像。
美麗的女孩笑得很燦爛。轉身,我看到對方一半的臉滑下來。
她俯下身子咬了我一口。
我嚇得繼續推門往前跑,不知怎麼的,又回到了化妝間。
我被困在殯儀館內部,根本不出去。
是遇到鬼打墻了。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想到了從保安老王那拿的那根煙。
我點上煙,看著煙氣慢慢地向上揚起來。
門一直關著,但是我感覺有東西越來越近了,在那個東西追我的一剎那,我往煙飄著的方向跑。
下一秒,我從噩夢中醒來,自己依舊是在化妝間。
女尸右半邊臉的妝容畫花了,地上則是一根已經熄滅的煙頭。
我癱倒在地上,大口喘氣,后背已經濕透。
我撐起來想走出去,手上竟然有著口子。
比起夢中的,傷口更大,已經呈現黑紅的面積。
03
我急忙忙地跑出去,卻不看到肖楠,打他電話也暫時沒人接。
房間外只是接近黃昏,遠不是一片黑暗,我看了下手表,距離走進化妝間,只過去了兩個小時。
一陣陰痛從手臂傳來,我碰了下,觸感不對。
受傷的地方,已經沒有彈性了,而且冰冰涼,就像是......
一塊死肉。
我回家關上門,直奔浴室,洗澡的時候,疼痛感加劇,好像有一把刀在肉里搓著。
但幾分鐘后,疼痛消失了,被咬到的地方沒有血水。
但是肉質已經沒有彈性了。
按下去的地方,便緩慢地塌陷下去。
我立刻跑到水龍頭下,想著是不是感染了什麼細菌,想快點清洗掉。
洗澡時,我讓自己不要睡著,保持清醒。但饒是這樣,我還是覺得背后一陣陰涼。
按理說水滴滴在我身后,會彈到浴缸的下面。
但是我總是感覺身后一大片面積,沒有大面積的水滴下來。
就像是后面站著一個人。
我尖叫著把手往后揮。
空的。
什麼都沒有。
虛驚一場。
但是手伸回來后,我發現小臂上的面積更大了。
我思來想去后,還是撥通了師傅的電話。
「死小子你還有心,知道給你師傅打電話?多久沒來看我了。」
我在電話里把今天發生的事都和他說了,說完后,電話那頭沉默了許久,我一直在等師傅說話,他卻一直不開口。
「怎麼了師傅?」
「劉宇,呵,你這好兄弟是在要你的命啊。」
「......」
「不應該啊......」
電話里我只是不停地聽到他反復說這句話。
「這事不好辦,我認識一個人,如果他沒辦法,那就沒人有辦法了,你馬上過來。」
04
師傅給我的地址位于老城區。
那是一個不起眼的六層式老小區,小區門外有一處修車攤,攤位旁邊是一棵巨大的銀杏樹,風一吹,好多金色葉子掉下來。
小區后門通向一條小巷,賣紙扎。
我跟著定位到了小區最里面的一棟樓,樓里到處是盤根錯節的電線。
602 前,門的兩邊擺了兩只紅蠟燭。
門開著一條縫,一只大手伸出來。
我被師傅一把抓進去。
「你小子和我老實說,你怎麼對那姑娘了?!」
師傅是個一米八三的壯漢,前幾年還很壯實,現在也有了些老態,兩鬢藏著一些白絲。師傅是我學校的導師,畢業后,全班三分之二的人都去做其他工作,就我跟著他干了好幾年白事。
除了爸媽和女友,他就是我最親的人。
師傅的身后站著一個老人,雙眼凹陷下去,一張嘴里嚼著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就是含著不吐出來。
他的身高只到師傅腰間。
這兩人站一塊倒是一對滑稽的形象。
我環顧四周,原來這個房間也是一個紙扎店,角落好多『家具』都是紙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