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哎,都聽當家的……」
翠蘭唯唯諾諾地說完,接過那個黑乎乎的東西。
轉身幾步過來,踢了我一腳,把東西往我懷里一塞:
「好好拿著,阿七婆剛剛的囑咐聽到沒有?!出了岔子看我不打死你這個賤皮子,一天就知道吃吃吃,吃什麼都沒夠!」
我正頭發昏,剛抱住東西,她卻又一腳過來。
我整個人一撲,頭磕在了供桌角。
瞬間感覺額頭上有一股溫熱的液體在緩緩流出,像很多螞蟻在爬。
一低頭,好像是血滴在了黑乎乎的東西上。
我有點害怕他們發現,忙低頭緊緊抱著懷里的東西快步走到了門外。
再細看,黑東西上什麼都沒有,一摸,額頭上也沒有流血。
可能是太餓了眼花吧。
4
「你們去吧,都把細點。」
「好的好的,阿七婆我們這就回去了。」
兩人遮住懷里的嬰兒,催著我往回趕時,卻被人叫住了:
「劉栓子!你們怎麼從阿七婆那邊過來…」
翠蘭和劉栓子都沒有答話,卻聽那人又說:
「你們不會是求了半陰娃吧?!那可是……」
「鐵老漢!你閉嘴,不關你的事!」
「你們不要聽阿七婆的,半陰娃可不是什麼好惹的,稍有差池,你們家可一個都活不了!」
兩人沒再理他,翠蘭拉扯著我回了家。
剛一到,翠蘭就扔了一個石臼給我:
「去,把那東西磨成粉。
「不值錢的破爛貨,讓你干點活就偷懶睡覺!快起來燒水兌來吃!!」
我被一腳踢醒,耳邊就是翠蘭的聲音。
抬頭就見她拿了個碗在哄那個奶娃:
「哎喲,我的乖寶,來吃奶奶咯……」
兌了那東西磨成的粉,聞起來一股腥味又帶著奇異的香味。
我餓得發蒙,喝了一勺,那東西一沾嘴唇,涼涼的,我還沒吞咽,忽地就下去了。
翠蘭也喂完了,我看到她用指頭擦那嬰兒的嘴唇。
突然,翠蘭尖叫出聲:
「啊!他咬我!」
劉栓子一腳踢過去,正當著肚子,翠蘭一個不穩,滾下去了床。
「才一天的奶娃娃,哪來的牙齒?!你這個爛貨,狗叫什麼?!」
「不是的,當家的,你看你看,手指頭出血了……」她顫巍巍地舉起手道。
劉栓子翻身下床,對著她的肚子又是一腳:
「懶婆娘,干點活把手劃了,還怪上崽子了啊……你這個爛貨……」
摔打聲和尖叫聲不絕于耳,不知怎的,我好像又睡過去了。
迷迷糊糊地,我感覺好吵,耳邊全是咯吱咯吱的咀嚼聲和吮吸聲。
「啊!啊!啊!」
我被尖叫聲吵醒。
「當家的,我們家的雞……雞……」
「雞雞雞,雞什麼雞,吵什麼吵!」
「全都死了,血沒有了,雞頭也沒有了……」
我從床上望去,院子里躺了一地的沒有雞頭的雞。
「快去找阿七婆!快去!」
5
我剛跑出門,就和昨晚的鐵老漢撞了滿懷。
他一把拉住我:
「大丫,你們家是不是出事了?」
蒼老干枯的手緊握我的手腕,深陷的眼窩里那雙灰褐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
看得我汗毛直立,好半晌,我才把這兩天發生的事告訴了他。
沒說我是狐貍和滴了血的事。
聽我說完,他搭在我手腕的手顫抖起來,滿臉的驚悚:
「阿七婆給你們的那嬰胎沾血了嗎?」
原來那黑乎乎的是嬰胎,我趕緊搖了搖頭,他抓著我的手驟然發力猛地一緊:
「撒謊!
「按理來說,只要半陰娃七日內不見血,是不會有氣的,現在你們劉家的半陰娃不僅有了氣,還是煞氣!
「而且就算是見了血,第一天的煞氣也不會這麼大!他煞氣這般重,一定還沾了別的什麼東西!」
說罷他上下打量著我:
「大丫,你聽我說,現在那半陰娃聚了氣沒有魂,是個不折不扣的陰煞娃。我懷疑是阿七婆,想要用陰煞娃招魂換命求長壽……」
「鐵老爹,那怎麼辦?」我顫顫巍巍地問。
突然他把一個什麼東西塞進我的嘴里,一股腥甜的味道在口腔彌漫:
「吃了這避煞珠,興許能保你一命。至于阿七婆,她再讓你做什麼,你千萬別做!」
接著他又說:
「至于那陰煞娃招來的魂都是冤死的娃,你們只要布置靈堂,我來壓葬,就有希望能解了她們的怨氣。」
聽到壓葬,我變了臉色,開口問:
「要埋了那個男崽嗎?爹媽……」
我話還沒有說完,一個水瓢砸到了我背上:
「挨千刀的,讓你去喊個人,你在這里杵著干什麼?!」
我沒搭話,忙轉身就往阿七婆家跑,扭頭看見翠蘭叉著腰在罵鐵老漢:
「鐵老漢,你當我不知道你家五個兒子咋來的?滾你娘的!見不得別人家有兒子……」
后面再說了什麼我沒有聽見。
我剛跌跌撞撞地跑到阿七婆家,就見門戶大開,我一驚,難道她死了?
渾身一僵,細細密密的冷汗就冒了出來。
我壯著膽子跨過門檻,只見屋子正中,阿七婆對著那尊背對佛直挺挺地跪著。
繞到她前面,她閉著眼。
我伸手欲去探她鼻息,沙啞的聲音突然從她嘴里鉆出來:
「命格變了,天意如此嗎?」
我聽不懂她的話,趕緊把早上的事一五一十說了。
阿七婆才睜開眼對我招了招手,讓我把手伸出來。
她冰涼的手握住我的手腕,接著她咧了咧嘴,對著我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