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好閨蜜,小枝徹底回不來了。
我絕望至極,拖著身子,朝著我家走去。
村長攔住我,他眼眶紅紅的,含著憤怒:「你是不是沒有好好伺候蚌女,給她喂豬油喂少了?!」
我用力推開他,自顧自走著。
走著走著,我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福珠碎裂,這在我意料之中。
因為,真正的族志寫的內容是:「蚌女復活,乃天降魔毒,必要火燒滅之!」
我復活小枝后,擔心她會被村民燒死。
所以,我將族志纂改,改成:「蚌女復活,乃天降祥瑞,必須敬之仰之!」
29.
我最好的閨蜜,小枝,她永遠不會出現了。
死去的人,再也不會回來。
可活著的人,我得好好珍惜。
我帶著姐姐,去看望媽媽。
「媽媽,你知道嗎,蚌女小枝她產的福珠很大,很亮,只是,沒多久,福珠碎裂了。」
我嘆了口氣,對缸中的媽媽說道:「媽,你說明年你產的福珠,也會碎裂嗎?」
「如果你的碎裂了,那我們村就是連續三年都沒有福珠了,我們村會滅族嗎?」
我一連問了很多問題。
可我媽沒有回應我。
我想到,她被我割了舌,不能發出聲音。
也真是奇怪,我也被割了舌啊,怎麼我還能發出聲音呢?
哦哦哦。
我忽然明白,我下手比媽媽還重,是齊根剪的。
「媽,剛才你聽到我說話了嗎?」
我探過頭,看著大黑缸。
我媽倒在缸里。
她好像是死了。
渾身都是血窟窿。
我才注意到。
我把媽放缸里后,一直忘了給缸里的黃鱔,放腐爛的豬肉下去。
黃鱔們,可都餓地急眼了呢。
「媽媽,對不起,這輩子我忘記放食物下去了。」
我雙手合一,對著我媽重重地磕了一個頭:「媽媽,下輩子,我一定會注意的。
」
30.
我媽身上的血窟窿太多,我縫合不過來,也就這麼由著她了。
往年的大年三十,村里必定出消息,說誰家產了大珠。
但今年很奇怪。
村里靜悄悄的。
我朝隔壁王大嬸家看去。
她家里沒有人。
其他村民的家里,也沒有人。
取珠儀式的時候,村民們都去了湖邊。
難道他們還沒有回來嗎?
我再次回到蚌女小枝的死亡湖中。
所有的村民都在這里。
他們好像陷入了某種癲狂,聲嘶力竭地吼叫:「豬油,我要吃豬油!」
豬油?
這可真是個所有人都垂涎的好東西。
只是,村里的豬油都被小枝、我、我姐、我媽吃的差不多了呢。
……
半個月后。
我帶著我姐再次回到湖邊。
滿湖面都擠滿了死尸。
他們都是我昔日的鄰居。
他們的臉上、身上、皮膚上到處都是小小的空隙。
上面爬滿了透明的小蟲。
「怎麼都死了?!」
我有點愣住:「難不成,你們不吃豬油,就會死嗎?!」
可能是我聲音有點大,那群透明的小蟲驟然匯聚在一起,形成了一個諾大的白球。
這個球很白,很透亮,亮到發光。
瞧著……像是福珠。
31.
我忽然明白了一切。
村里人信奉的福珠,其實是蟲卵。
黃鱔有寄生蟲,其蟲進入人體后,開始產卵。
其卵發育,再變成蟲。
這蟲是白蟲,在人體中游動,令人饑餓,忍不住想吃豬油拌珍珠粉,以及黃鱔的表皮的黏液。
就好像寄居在螳螂體內的線蟲一樣,會控制螳螂,逼迫螳螂來到水邊,直到從螳螂體內破體而出。
人想吃黃鱔表皮黏液和豬油拌珍珠粉,與線蟲操控螳螂,來到水邊是一樣的道理。
該蟲遇到動蕩危機時, 會自動凝結抱成團, 其靜止不動的模樣,像極了珍珠。
按照村里人的習慣,大年三十取出珠子后,會將福珠放在宗廟供養。
宗廟的溫度,使抱成團的蟲進入休眠模式,因而看起來還與往常一樣。
小枝體內的福珠崩塌碎裂, 是因為湖中是室外,這里的溫度比宗廟的溫度冷太多,因而蟲卵碎裂。
其炸開的蟲卵,飛濺進村民的嘴中。
至此, 全村的人滅亡。
32.
村里找不出一滴豬油了。
饑餓難耐之下, 在姐姐體內的蟲紛紛破體而出。
姐姐也成了一具縫補不好的皮囊。
整個蚌村的人, 都覆滅了啊。
唯獨, 我卻還活著。
我覺得很奇怪。
我曾被黃鱔糟踐過,也吃過滋補蟲卵的豬油珍珠粉。
可為什麼我還活著?
我不明白為什麼。
但我對生命永遠有著敬畏與熱愛。
我決定離開這個冰冷的墳窟蚌村。
我走了很久,翻了很多山,越過很多嶺,來到了新的村落。
這里似乎比蚌村要熱鬧先進一些。
這里的墻是磚瓦的, 不像我那個村莊, 全是稻草和黃泥做的。
這里生活的村民們, 紛紛打量著我。
他們問我, 是從哪里來的, 是一個人來的嗎?
我說,我是從蚌村來的,是一個人來的。
我還問他們, 這是什麼村子?
他們說, 這里是光棍村, 這里女人很少, 經常一個女人伺候十多個男人。
然后,他們搓著手, 臉上露出淫笑地問我:「愿不愿意留在這里?」
我不愿意。
可他們一棍子打暈了我。
再次醒來時候, 我嗅到了一股炸豬油的香味。
這里的男人們,正在慶祝,他們鼓鼓囊囊著:「來了個外村的女人, 她缺了腿, 被割了舌,說話含糊不清。
」
「但也算湊活, 她臉長得還不錯,可以給村里男人改善基因了,必須得大吃大喝好好慶祝一下!」
我深吸一口氣, 只感覺炸豬油的香味越來越濃了。
然后,我情不自禁朝著豬油方向走去。
滴、嗒。
我的口水落在豬油上。
「臥槽!」
人群中,有人興奮道:「這女的她是仙女啊,她竟然能口吐珍珠!」
我凝神細看。
原來, 剛才從我嘴里滴出來的,不是口水。
而是白色的珍珠。
可它,真的是珍珠嗎?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