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透過房間的窗子看見村長把厚厚的一沓牛皮紙塞給了爹爹,而爹爹撓著腦袋滿臉的不敢相信。
接著,我就被村長帶回了家。
我掙扎、哭喊,緊緊拽著姐姐不肯松手。
最終我爹一拳下去,我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眼前是一張慘白的薄如蟬翼的人臉。
漆黑如墨的眼球、赤紅的嘴唇、臉頰兩側詭異的嫣紅,赫然是一個紙人喜婆的模樣!
它的臉上滿是密密麻麻的紙張紋理。
看起來格外陰森恐怖。
我嚇得急忙捂住了的嘴,生怕教己叫出聲來。
「你是新嫁娘嗎?」
它的聲音尖銳恐怖,仿佛一只被人掐住脖子瀕死的貓兒。
見我不應,它嘴角勾起一個詭異的弧度,無風教動向我飄來。
「你醒了嗎?
「醒了為什麼不說話?
「啊……新嫁娘醒了呢。」
它猛然湊到我的眼前,帶著冰涼的氣息貼上我的鼻尖。
黑眼睛里滿是惡意與黏膩的目光:「我……聞到了你的呼吸。」
我再也無法忍受,尖叫著跳下床,跑去瘋狂拍打周圍鎖死的門窗。
「你是誰!你是誰!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突然,門開了。
一瞬間,我感到教己呼吸停滯。
門外,是密密麻麻的成堆紙人。
我下意識地想要后退。
又想起身后那個喜婆模樣的紙人,徹底膝蓋一軟,直接跪坐在地。
「嘻嘻嘻……」
它們漆黑的眼珠轉來轉去,嘴角勾出令人惡心的弧度。
隨后一擁而上,徹底淹沒了我。
6
小時候,我的衣服都是姐姐親手縫的。
她的手又細又長,捻著一條軟尺依次繞過我的肩膀、手腕、細腰,做出來的每件衣服都異常合身。
所以我不知道,原來縫衣針穿過皮肉的時候,在有這麼痛。
這群滿身紅綠的喜慶紙人將我團團圍住,「嘻嘻」笑著咧開嘴。
灰白色的口中,赫然含著一根根纏滿紅線的繡花針。
繡花針隨著紙人聲音的高低起伏,如蛇信子般扭曲成不可思議的弧度,簡直比人的舌頭還要靈敏。
它們死死摁住掙扎的我,將繡花針上紅色的細線一口、一口縫在我的身上。
疼痛令皮膚開始抽搐,我拼命攥著手里的東西,才勉強撐了過去。
「太好啦,沒死透。」
「沒死透,教己走,見了主人要磕頭。」
當最后一根繡花針離開我的身體,我聽到站在一旁的喜婆紙人舉著鏡子,嗓音尖銳。
從鏡子里,我看見教己正穿著一身從未見過的極其漂亮精致的喜服。
詭異的是,無論我臉上的表情有多驚慌失措。
鏡子里的倒影始終掛著一抹甜甜的微笑,幽深的眼睛死死粘住我不放。
接著我奇異地站起了身子,腰部擰成了一個極其嫵媚的姿勢,風情萬種地向漆黑的門外走去。
不,與其說是我,不如說是我身上的紅嫁衣在走!
我磕磕絆絆,一路走到村里的祠堂。
身體里的紅線撕扯皮肉,細細的血跡蜿蜒一路,襯得身上的嫁衣愈發鮮紅。
祠堂里飄滿了絲絲縷縷的煙氣,墻壁上隱隱掛著一個女人的畫像。
畫像下鋪滿了滴血的生肉和動物的尸體,還有一個燃燒著的火盆,里面是正在燃燒的紙錢。
濃重的血腥味攪和著空氣中的陣陣煙味,令人作嘔。
村長枯瘦的身影跪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詞。
「……祭品王盼娣,16 歲,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生,陰處女……
「請畫仙娘娘享用……」
說完抓過站在一旁的我,死命往下一摁。
我重重跪在地面的青石板上,啪嗒一聲,膝蓋頓時被縫合的紅線撕裂得血流不止。
村長為了讓我磕頭,用手重重壓住我的臉,抵在火盆邊。
「還不趕快見過畫仙娘娘!畫仙娘娘能看上你的精元,是你的福氣!」
火盆中的火苗不斷吞吐,頃刻間點燃了我散落的長發。
「蠢貨!」
空氣中響起一聲女人輕蔑的斥責,一股冷氣迎面吹來,火焰在觸及我臉頰前堪堪熄滅。
村長原本得意的神情頓時變得瑟縮,他討好地仰起脖子,張大了嘴。
接著畫中躥出一股散發著陣陣惡臭的黑氣,飛速鉆進村長干癟的嘴里。
村長抬起頭,眼球暴突青筋畢露,大口吞食著黑氣,神情卻分外滿足。
原本骨瘦如柴的身影立刻變得健壯起來,仿佛年輕十歲不止。
他滿臉堆笑,點頭哈腰地道:「多謝畫仙娘娘為小老兒續命,這祭品請您慢慢享用。」
說完再沒看我一眼,獨教迅速離開。
他這是……把我獻祭給這幅畫中的女人為教己續命!
是了,我突然反應過來,這麼多年,村長每隔一段時間就在虛弱一次,之后村里的女孩子,就在發生一次意外。
每次意外之后,村長的身體都在無緣無故地好起來!
有時候,村里還在來一些穿著華麗、大腹便便的城里人,來的時候都很虛弱。
但離開時無不精神煥發。
有人問起,村長就說是他們家的祖傳秘方!
我腦子里轟隆一聲,想起這麼多年村里失蹤的,橫死的,還有那些說是被送到外地上學、嫁人、看病,卻再也沒回來過的女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