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悄悄收起桌上的茶杯,望了一眼地上的兩個人。
迷藥的效力能夠堅持到天亮。
這些時間對于阿姐來說,應該足夠了。
我拿起院里的酒壇子,「咕咚」「咕咚」地喝下去。
今夜月色正好。
配上屋內的慘叫聲。
心中很久都沒有這麼暢快了。
等我再次睜眼的時候,是被陳婆子搖醒的。
我竟在院里睡著了?
身上不知何時,蓋了一層被子。
「妮子,你姐這煞太厲害,是我們低估了。」
「你娘她……」
陳婆和那菩玉道長相視一眼,搖搖頭。
隨后她們便離開了。
難道阿姐已經走了?
我立馬起身跑到我娘屋里,剛走到門口就聞到一股刺鼻的惡臭。
我娘的雙手死死地抓在門框上。
身體已經僵硬。
更可怕的是她的肚子。
不知是被什麼利器劃開,皮肉外翻。
白花花的腸子掛在外面,我實在忍受不住胃里的翻騰。
整個人跑向外面干嘔。
村里的人聽說了我家的事,全都擠在外面看熱鬧。
村長帶著幾個人,幫我娘料理了后事。
這死的不光彩,只能草草下葬。
而我爹從那日之后,更是神志不清。
每日躺在床上只是不停地喊叫,我有時聽煩了。
便會拿起抹布,塞進他的嘴里。
讓他再也無法出聲。
惡人還需惡人磨。
不止是我爹娘,還有那蠱惑人心的神祗。
我望向遠處的玉祠,心中已然做好打算。
6
我已經很久,沒在村里見到陳婆子的身影了。
她家大門上,還有村民砸上去的臭雞蛋。
我娘的慘死,使得村里人再也無法相信她的本事。
今日,我做了阿姐以前最喜歡吃的炒青筍。
把菜裝進飯盒里之后,我悄悄走去了后山。
路過那片小樹林,我來到一個隱蔽的山洞中。
小時候,別人家的小孩都在玩皮筋、跳繩。
爹娘從不會給我們買這些小玩意兒。
阿姐就會帶我來到這里,陪我玩捉迷藏。
這個地方只有我們姐妹倆知道。
我拿著飯盒走進山洞,在四周的石壁上敲了三下。
隨后里面走出一個人影。
我開心地沖里面喊道,「阿姐,吃飯啦。」
沒錯,阿姐她沒死。
那日在玉祠里,爹娘只顧著生兒子的喜悅。
壓根就沒再多看阿姐一眼。
于是,我悄悄她放到這個山洞里。
每天將自己的飯菜省下來,送來山洞。
阿姐的身上大多數是外傷,山洞里溫度低,并沒有發炎。
只是我沒想到,阿姐的命保住了。
人卻瘋了。
她第一次神志不清走回家的時候,我也嚇了一跳。
生怕爹娘再一次對她下殺手。
但我發現,原來人做了虧心事,心中真的有鬼。
即使阿姐瘋了,但她心底里的仇恨依然沒忘。
害怕的該是爹娘。
犯過的錯,總要慢慢償還。
我日復一日地從獸醫站偷來那些藥物。
將它們倒入鍋中的米湯里。
不出所料,人與畜牲沒有什麼不同。
我娘像村東頭的那幾頭豬一樣,整日只知道進食。
我爹整日昏睡,分不清夢境和現實。
「阿姐,今天咱們吃你最愛的炒青筍。」
我突然想起小時候,她也是這般耐心地哄我吃飯。
阿姐看向我的眼神中,還帶有幾絲溫度。
我想,她有時還是清醒的。
畢竟除了阿姐,沒有人會想到給院中熟睡的我蓋上被子。
我眼中逐漸變得模糊,給她夾了滿滿一碗飯菜,一口口喂給她吃。
我爹娘確實該死,
可始作俑者也不該被放過。
我冷眼盯著遠處的玉祠,心里暗暗發誓:阿姐,我一定會給你報仇的。
關于玉祠,我知道的其實并不多。
這在我們村里,算得上是最神圣的地方了。
聽聞是我們村的祖上,因緣際會救了個落難神仙。
后來為了報恩,他準許村里人許個愿望。
村里都是莊戶人家,哪有什麼想法,無非是想多生幾個兒子。
從那以后,村里就籌資修了這個玉祠。
不過這一切的說法,都是從菩玉道長來到我們村起,才傳出來的。
每一年祭禮上的頭籌,也都是由菩玉道長敲鑼決定。
往年里,即使其他人家沒有我爹娘這麼狠心。
但那些女孩子也經常被折磨的不成人形。
祭禮過后,活不了幾日就會被扔出來。
畢竟,玉祠里的神仙已經許了他們兒子。
家里怎麼會再養著一個半死不活的女兒呢?
照顧阿姐吃完飯,我將一些干糧留在山洞。
應該夠她吃幾天了。
今天晚上,我要去玉祠探個究竟。
7
夜晚的玉祠看起來格外莊嚴肅穆。
白墻外的樹杈上,掛滿了祈愿的紅福袋。
紅白相間。
這里抬出去過多少個女孩,村里就迎來了多少個男孩。
我翻墻從側門悄悄進入。
大殿中的神佛坐像還是如往常那般。
那菩玉道長,一直居住在二樓。
除了她之外,就連村長也不能踏入那里。
我輕聲走上樓梯。
陳年的木板,難免發出幾聲吱呀的聲音。
窗外的月色幫我照亮著前行的臺階。
到了二樓之后,我聽見有人交談的聲音。
糟糕,我本想趁著夜深人靜過來查看。
沒想到這麼晚了,二樓還有人醒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