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聽村里的老人們說過,犀牛角最能吸引鬼魂。
可我一時想不到陳婆為何害我。
嘴上也只好說些違心的感謝話。
她擺擺手,嘆口氣。
「你家丫頭的歸陽煞已經成了形,想必還會回來。」
「歸陽之人,怨氣沖天。」
「我本想結段善緣送她去投胎,沒想到非要逼我動手。」
我娘擦著眼淚懇求道,「陳婆,無論如何你都得滅了那小賤人。」
「我們好吃好喝地養了她那麼久,她竟然想害我們。」
我在一旁聽得皺眉。
從我記事以來,挨打已經是家常便飯。
阿姐更是要每天做著喂雞養鵝的粗活,還要給全家洗衣做飯。
哪里做得沒讓我娘滿意,更是連飯都不給吃。
陳婆子思索半天說道。
「這事我一個人做不了,得請我師姐出馬。」
我娘聽到這話,激動地問道,「您師姐,不就是玉祠里那位?」
陳婆點點頭。
隨后我娘從床底下拿出了幾張紅票子遞過去。
小時候我便聽說,陳婆之所以能夠有這身本事。
不光是因為自己見多識廣,更是因為她有位師姐。
而這位師姐就是常年在玉祠里清修的菩玉道長。
傳聞菩玉道長能與玉祠中的神佛溝通。
本事了得。
我娘雙手合十,嘴里不住地念叨:
「若是能請來菩玉道長,那小賤人就等著灰飛煙滅吧。」
陳婆要我和她一起前往玉祠請人。
說實話我對那個地方還有些怕。
但耐不住我娘的威逼,只好跟著過去。
玉祠里還是如同往常一般的肅靜。
說來也奇怪,我們村家家戶戶吃飯都是問題。
為何當年會集資那麼多錢,修了這個祠堂呢?
我跟隨陳婆子一路來到祠堂里面。
沒等片刻,菩玉道長便出來了。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她的真容。
每年我都只能聽到她在祭禮最后,敲出的那聲銅鑼聲。
「你姐姐如今已經開始害人,我身為玉祠掌事,不能坐視不管。」
「這次需在你家做個道場才能收了她。」
我看著菩玉道長大義凜然的樣子。
口中不自覺地問道,「所有害人的事,您都會管嗎?」
陳婆子一巴掌拍到我腦門上,「這小妮子被嚇傻了吧,亂說什麼胡話?」
我急忙閉嘴。
回到家里,我將菩玉道長說的話,一五一十地講給我娘聽。
她拍手叫好,「我看那小賤人還能作出什麼妖?」
誰知是不是她太過激動,恍惚間我看到娘的肚子動了幾下。
我娘捂著肚子在床上打滾,「兒喲,別折騰娘了。」
可我娘懷孕才不過兩月……
等待做道場的這段日子里,阿姐沒有再回來過。
不知是不是我上次戴的紫串珠傷了她。
但我娘的情況越來越嚴重了。
她每日的飯量越來越大,家里的米缸都被她吃見了底。
肚子也像皮球一樣,越來越鼓。
我爹躺在床上,每日餓的干嚎。
我端起一碗米湯走到他身旁,一勺一勺地喂下。
「爹,你多喝點吧。」
我爹喝完還嘴里嗯嗯啊啊地喊著。
我知道他在意的是,娘肚子里的兒子。
「放心。」
「你有的,我娘也全都有。」
一個都不會落下!
我起身,向娘的屋子里走去。
5
我娘見我端著碗進來,伸手便搶了過去。
這點米湯怎麼能夠她吃?
果然,喝完之后我娘就開始啃起墻皮。
咔嚓咔嚓的聲音讓人汗毛都豎起來。
她的肚子也跟著一下下動。
等到我娘吃飽喝足,癱在床上露出一副饜足的表情時,我發現她的肚子變得更圓了。
露在外面的皮膚變得更加脆薄,仿佛下一秒就會被撐破。
這時,陳婆子來了。
她說菩玉道長已經準備好。
今夜子時,就會在我家開一個道場,送走阿姐。
我望著窗外的天色,點點頭。
夜里,菩玉道長帶著法器,在我家院子里布置起一個供桌。
陳婆子也守在一旁。
爹娘如今像是兩個廢人躺在屋里。
我拿出家里僅剩的茶葉,泡了些水端出來。
隨后,我便退到角落靜待著阿姐的到來。
剛到子時,一陣陰風吹來。
菩玉道長點燃三炷香,拿起法器在院子里繞走三圈。
嘴里不知念叨些什麼。
突然,桌上的符紙全被吹到空中。
一雙女人的手伸向那陳婆子的喉嚨。
是阿姐!
那菩玉道長見這情形,拿出提前準備好的黑狗血潑灑到阿姐身上。
沒想到阿姐身形一躲。
那黑狗血竟全落在陳婆子身上。
一股股惡臭從她的身上散發而出。
菩玉道長喝道,「大膽,還敢傷人,看我不打你個灰飛煙滅!」
我瑟縮在墻根下,看著院內的打斗。
本來阿姐對上她們二人還有些吃力。
可是后來,菩玉道長她們不知為何,身形越來越遲緩。
最后竟癱軟在地,不能動彈。
阿姐沒有再理會她們,徑直走進屋內。
隨后,我娘的屋子里傳來慘叫。
我看到屋內的窗戶上,多了幾個血掌印。
我將臉深深埋進膝蓋里,雙肩忍不住顫抖。
我終于放肆地笑出聲來。
不知道我娘如今疼不疼?
她可體會到,在玉祠的那天,阿姐承受了什麼?
一切都是他們應得的。
阿姐不過是為自己討個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