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腦子里演練過的解釋根本用不上,我爸喝了酒,比平時更不講理。
他根本不給我說話的機會。
院門沒關,許多人都看到我在地上被打的滿地打滾。
我爸或許是覺得丟人,或許是打夠了,他啐了我一口,又轟走了看戲的人。
「你媽呢?死哪去了!」
「在地里收苞谷呢,你倆腳前腳后出去的。」
我咽下嘴里的血腥,終于把想好的說辭講出來,還給他看了地上壞了的門鎖。
我爸呵呵冷笑,又給了我一巴掌,「賤人!」
「我回來的時候根本沒看到家里有人,如果那人早就跑了,你不可能還在家呆著!」
「你聰明著呢,有人拿著刀走了個來回,你能不去找你媽?能不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我爸太了解我了。
家里遭賊我沒有逃跑,根本說不通。
「小靈,爸爸該把你這個不聽話的孩子怎麼辦呢?」
14
我爸一邊說一邊把我往自家魚塘那邊提。
他是要把我丟進去。
我的身體戰栗,抱著我爸的胳膊哀求。
但他眼都沒眨,噗通將我丟了進去。
魚塘的水深,我的雙腳夠不到地,只能不斷踩水。
我游到岸邊就會被我爸用棍子打落,把我的頭往水里按。
他不許我上岸,希望我在水里精疲力盡,死在這里喂魚。
幾乎要溺死的時刻,我突然感覺小腿一痛,褲管因為掙扎的動作往上卷,把傷口露了出來。
血哩哩啦啦的流下來,染透了淡綠的湖水。
我爸看到了。他猶豫了一下,甩長桿子把我拉了上來。
「這傷口怎麼回事?」
我哭道:「我不是故意不去找媽媽的,那個壞人用刀割我的肉,我真的好痛,我走不動路。
」
「爸爸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你別把我再丟進去。」
我腿上的刀口幾乎劃過了整個小腿,劃的皮肉翻開,看起來就嚴重。
刀傷和我爸毆打的傷口不一樣,他暫時放過了我。
「受傷了就滾回去在家待著,天也不早了,我去找你媽回來做飯。」
我點頭答應,知道我爸還在懷疑,要去我媽那里再問問。
我爸走后我終于癱軟在地。
身體戰栗不止,不斷的深呼吸調整著。
陰冷的氣息又纏上了我的脖子,
男鬼在我耳邊邀功:「是我幫你掩蓋真相,你得報答我。」
這次,我安靜下來。
「你爸正在研究一個把人變成魚,為自家招財的邪術,需要兩條鬼靈作為祭品,我就是其中之一。」
「我不能離開這里,他很快就會把我抓回去繼續折磨,另一個祭品也會和我一樣。」
「她應該已經長出魚鱗了。」
15
我媽回來的時候雙頰紅腫,身上也有臟腳印,但好在沒斷胳膊斷腿。
我爸的疑心病重,報復心強,只被打幾下泄憤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我爸回屋繞著魚打轉,不一會兒屋里就傳來剁肉的聲音。
我媽心疼的看著我的腿,抱我回屋消毒。
我伸手從她的背后往里摸,去找她的魚鱗。
除了皮膚有些粗糙,我什麼都沒有摸到。
我媽以為我是撒嬌,由著我亂來,「你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樣?」
「媽,你背后是不是受傷了?我好像看到了血。」
我找了個借口,在屋里掀開了我媽的衣服。
她的背后正對著光,腰身最角落的地方有一塊拇指大小的反光。
因為是膚色的,看著并不明顯。
我抖著手去碰,那東西翹起一點邊,尾端粘在肉上,我稍微拽了一下,我媽就哎呦一聲。
我趕緊松了手,把她衣服拉了下來。
沒錯的,這東西的確是魚鱗。
現在已經結結實實長在我媽身上。
「還真的有口子,你不說我都沒感覺到。」
我媽把我手上沾的血擦掉,「不疼就沒事,小傷過幾天就好了。」
我壓下心里慌張的情緒,用力點頭。
外面的剁肉聲終于停了,我爸提著砍骨刀站在門口,刀上還帶著血。
「小靈,過來。」
16
鯉魚的身上被我爸砍得破爛不堪,魚腥味混著血腥味,熏的人作嘔。
我爸把我拉過來站在水槽邊,突然用力一揮手,又一刀劈在了魚腦袋上。
刀痕就在我媽下手的旁邊,差不多的深淺。
原來我爸剛剛一直在琢磨這個。
「來咱家的人,你看到臉了嗎?」
我點了點頭,賣力和我爸形容這個人的長相和身形。
「他應該是做力氣活的,有點粗魯,過來就直奔著屋里。」
「我看著不眼熟,但是他對咱們家特別熟。」
多說多錯,我說完就閉了嘴。
我爸擦著手里的刀,「他的刀也是從咱家拿的嗎?」
我爸為什麼這樣問?
我視線一轉,看到了桌上擺著的鎖頭。
我用小刀撬了鎖眼,打壞了鎖頭,做出了有人入室的假象。
我爸找到了那把小刀嗎?
我爸還在等我的答案,我硬著頭皮點頭。
「好了,出去放幫你媽做飯吧。」
我爸把魚的尸體往袋子里裝,嘴里的話好像喃喃自語的感慨。
「粗魯的人,哪會做這麼細心的事呢?」
我渾身一涼。
是啊,一個粗魯的人,怎麼會多此一舉的用小刀去破壞鎖芯呢?
我戰戰兢兢地離開,我爸沒有再叫住我。
我卻覺得他的視線如影隨形,緊緊的盯著我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