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走了之后,我直接給血庫打了電話,然后很誠懇地告訴他們我錯了,還問他們那婆婆在哪個醫院,我直接去那醫院,希望能來得及。
他們告訴我,那婆婆正在急需用血的時候,就在第四人民醫院。
離我不遠。
我讓血庫幫我聯系第四醫院的醫生,但我沒有急著去找負責的醫生,而是出了醫院,回家拿了最近的體檢報告,給自己換上了干凈的衣服,還戴上了大手套,擋住了手腕上的傷痕。
我來到醫院,時間已經是凌晨一點四十分。
找到負責的醫生,我將體檢報告遞給他,說半年前自己才獻過血,而且做過體檢,身體一切健康,我的肝功能、抗體、血細胞正常,趕緊開始輸血。
醫生看了我的體檢單,他說這是上個月的體檢單,本來是不符合流程的,但現在那婆婆再沒血就完了,于是趕緊給我安排了。我們采取的辦法是一邊獻血一邊等檢查,只要檢查結果出來,立即開始輸血給那婆婆。
給我抽血的時候,護士小心翼翼地問我,能不能稍微多抽一點。
我能理解,平時哪怕沒有事兒,血庫遇到我這種熊貓血,都希望能多抽點是一點。
我很認真地告訴她,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哪怕稍微影響到一點我的身體也沒關系,趕緊救人要緊。如果我實在受不了了,我會喊停。
護士這才松了口氣,開始給我抽血。
一次性獻血一般是在 200 毫升到 400 毫升,我剛才雖然出過血,但我都隱瞞了。
我眼睜睜看著血液被抽了 400 毫升,此時已經有些頭暈了。
護士小心翼翼地問我能不能受得住,我說可以,請繼續,至少再抽 200 毫升。
那護士以為我很善良,還一直在鼓勵我,又仔細觀察著我的情況。
凌晨三點,我的檢查結果總算出來了,一切正常可以輸血。
他們趕緊拿著我的血包跑了進去,手術一切都很成功,婆婆被補上了我的血,從手術室里推了出來。
我眼睜睜看著那老娘們被推出來,她還戴著呼吸機,而我坐在她的病房門口,閉上眼睛,在心里一次又一次地祈禱。
我站起身,一次次看向病房上的觀察窗口,看著里邊那婆婆。
天明明快亮了……
終于,在凌晨四點多的時候,我親眼看見那婆婆的脖子上出現了痕跡。
她似乎被什麼掐住了,但是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
我松了口氣,軟軟地坐在了椅子上。
我想……我算什麼?
魔鬼嗎?惡人嗎?
可即便如此……我卻發現自己一點都不后悔。
婆婆死了。
這突如其來的死亡,讓醫院措手不及,我不知道他們最后會怎麼去定義。
當醫生護士們不斷涌進病房,我呆呆地看著那門口,終于看見一個人影走了出來。
是前女友。
她的臉恢復了正常,還是穿著那件吊帶睡裙,在場的人們卻仿佛看不見她,直接從她的身邊繞過。
前女友走到了我面前,我抬頭看著她,說話的時候發現自己嗓子有些沙啞:「找到替死鬼了?」
她輕輕嗯了一聲。
我抓了抓后腦勺,失血過多讓我頭暈目眩。
我擠出笑容說:「對不起啊,本來真的好愛你好愛你,可是這輩子辜負你了……下輩子別遇到我了,我不配。
」
她搖搖頭,忽然低下腦袋,吻住了我。
還是那麼冰涼。
就像上次見面一樣。
我將她摟到懷里,而她的身體開始逐漸透明起來。
我想哭,想起她經歷的種種過往,我特別想大哭一場。
可我不能。ӯȥ
她要走了,我不能讓她在這人世間還有留戀。
前女友坐在我懷里,我們四目相對,她的身體開始逐漸消失,化為星光點點,消散于天地之間。
我捧著她的小臉,很真誠地和她說:「我只能做到這一步了,卻不能將自己的命給你。我欠了你很多,謝謝你給我的機會。」
前女友露出了一個笑容,卻什麼都沒說,終于徹底消散了。
仿佛她從未來過這個世界,就這麼在我的懷里消失。
我不知道她最后的那個笑容是什麼意思,可我的心里卻如釋重負,整個人都軟軟地倒在椅子上,深深地睡了過去……
她投胎了。
我失血過多,在家休養了半個月。
老板常常有來看我,也會給我帶來一些案件的消息。
他說兇手被判了死刑,孩子則是交給了前女友的娘家撫養,壞人總算有了報應。
只是可憐那個孩子,當她未來長大了,知道自己的媽媽是被爸爸親手殺害的,會是什麼樣的心境。
我只能希望她會有個快樂的童年,去治愈她心中的傷痕。
而我……恐怕也要花很長時間,才能治好心中的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