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吳崢搖了搖頭:「殺一個半大孩子,用手就夠了,不一定要用到兇器,你們只要找到尸體和作案痕跡就可以。」
他又問道:「那臺烤爐檢查了嗎?有沒有測試爐溫?」
「測過了,最高只能燒到五百多度。」
吳崢繞著烘焙店轉了一圈,他指著煙囪說:「這種爐子只要改裝一下,把溫度升高并非不可能,把煙囪拆下來,仔細查縫隙里有沒有毛發。」
警員立即照辦,他們把煙囪卸了下來,拆開保溫鐵皮,甚至把里面的玻璃棉都揪出來仔細檢查。
但煙囪很干凈,就像嶄新的一樣。
吳崢戴上手套走進店里,他仔細打量店里的設備,目光最后落到那臺揉面機上。
「咔吧」一聲,韓雨手里的面包碎成兩半。
吳崢捕捉到這個瞬間,他立即仔細檢查揉面機,最后發現揉面機的攪拌器是新的,上面抹的潤滑油還沒凝結。
他立即把攪拌器拆下來做魯米諾檢測,但上面卻沒有熒光反應。
吳崢顯然有些失望,他讓警員把揉面機推走,到鑒定中心去做微生物培養,提取劉啟的 DNA。
幾天后,結果出來了。
上面什麼都沒有。
11
吳崢確實很厲害,他只靠觀察就大致推斷出了我們殺人和處理尸體的手法。
但他不知道的是,證據其實就藏在他眼皮底下。
12
吳崢鎩羽而歸,街坊們聯合到公安局門口進行集會,要求警察停止騷擾韓雨,這件事甚至鬧上了熱搜。
最后韓雨主動平息事態,向警方提出賠償,她沒有提太過分的要求,僅僅索要了衛生費和誤工費。
我知道吳崢絕對不會善罷甘休,但他在短時間內無法調動警方資源,上層已經定調,要把劉啟的案子當作走失來處理。
我松了一口氣,但這件事仍未結束。
警察宣布解除韓雨的嫌疑后,劉啟的父母仍然堅定地把她當作兇手,多次上門騷擾。
這也難怪,雖然他們對兒子的照顧幾乎為零,但劉啟畢竟是他們的親生骨肉。
街坊們發現后,大家把這對夫妻堵在韓雨店里打了一頓,于是,他們不敢輕易出現了。
但韓雨的店鋪經常被人半夜三更丟石頭、磚塊,櫥窗被砸爛了好幾次,用腳指頭想也能猜到是這對極品父母干的好事。
我建議韓雨報警,但她不想驚動警察。
另一方面,那就是韓雨自己的精神狀態每況愈下。
她原本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女人,漂亮到我多看一眼老婆就會吃醋的那種,自從小琦的悲劇發生,她就容光不再,甚至再也沒有笑過。
我們建議她關門,回老家住一段時間,或者干脆搬走永遠不要再回來,但她始終不愿意離開這個和女兒一起生活過的地方。
13
過節的時候,我征得老婆同意,把韓雨叫到家里和我們一起吃飯。
她不碰任何肉類,心不在焉地把那碗白飯一點一點扒完,似乎吃飯這個動作對她而言,只不過是維持生命體征罷了。
老婆洗碗的時候,韓雨對我說:「小琦死后,我經常能聽到她的聲音,有時候就感覺到她好像躲在我身后,跟我玩捉迷藏似的。」
「可當我充滿期待地回頭,就會一次又一次被事實壓垮,原來那孩子走了呀,她再也不會調皮搗蛋,再也不會把面糊弄得到處都是,也再也不會喊我媽媽了。
」
「我以為復仇能撫平我心中的傷痛,所以我殺了劉啟,可這道傷痕卻沒有彌合,反而越裂越大……難道是我做錯了嗎?」
我本來是想安慰她,可韓雨的精神狀態比我想象的還差。
殺人,是非常反人類的行為,哪怕訓練有素的士兵,戰爭結束后也會被困在自責中無法自拔。
韓雨只是一個遭遇不幸的可憐母親,即便憤怒驅使著她完成了復仇,她的人格完全崩潰恐怕也只是時間問題。
韓雨擦了擦眼淚,忽然說:「哥,我想為劉啟做點事。」
我下意識地把這句話當成了她要自首,急道:「你瘋了嗎?我女兒還沒長大,我不能坐牢。」
「我管不了那麼多,這件事我必須做。」
14
韓雨的決定讓我寢食難安。
如果她決定自首,一定會牽連到我,那就意味著我至少要蹲五年大牢,就這已經算是最樂觀的情況。
如果警察追究我對抗檢查,知瞞不報,甚至把我列為謀殺劉啟的幫兇……到時候,我恐怕連女兒的婚禮都參加不上。
就韓雨現在的精神狀態而言,她無論做出什麼瘋狂的事情都不奇怪,我實在沒辦法指望跟她講道理。
如果發生最糟糕的情況,我恐怕得把她也……
我趕緊撲滅這個想法,但一個又一個可怕的念頭從腦海里冒出來。
人,終究是自私的啊。
15
岳父身體不舒服,老婆決定帶女兒回去小住兩天,店里只有我一個人在。
韓雨忽然給我發來信息,說她店里有個燈壞了,空開怎麼都合不上,她想請我幫忙看看。
我從抽屜里拿出一雙手套,揣在兜里。
我決定最后再勸說韓雨一次,如果可以,我絕對不希望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