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警察擦了擦汗:「嚯,這麼大排場,看來你挺受歡迎的。」
韓雨一邊泡茶一邊苦笑:「我們這些做小生意的,和領導您不一樣,沒人給我們發工資,出了事也沒人管我們,所以大家就是這麼互幫互助過來的,倒是您今天來有何貴干?」
她給老警察倒了一杯普洱,老警察感激地笑了笑,遞上一張名片——吳崢:
「尋找小琦那天,我也在現場,對于那孩子的遭遇我非常抱歉,但我們今天來,是為了劉啟的事。」
「昨天我們接到他父母的報案,說是兒子失蹤了,考慮到你們之間的糾葛,現在警方懷疑你可能和案件相關,不過你也別激動,這就是個例行程序,并不代表你是犯罪嫌疑人。」
我意識到吳崢在說謊,如果是按照失蹤案處理,根本犯不著來這麼多警察。
他們就是在懷疑韓雨殺了劉啟,今天是來搜查證據的。
不過,這難不倒韓雨,關于如何應對警察的盤問,我們做過大量的排練。
但韓雨的操作卻讓我吃了一驚,她把手腕往桌子上一放:「沒錯,人是我殺的,你們把我抓走吧。」
06
我和吳崢同時露出驚訝的表情。
「韓小姐,你現在說的每一句話都是要負法律責任的,你真的承認自己謀殺了劉啟嗎?」
「對,我承認自己是這個殺人犯,請你告訴我:如果我都不能手刃殺害我女兒的兇手,那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呢?」
韓雨開始哽咽,吳崢有點手足無措,趕緊叫隨行女警安撫韓雨的情緒。
驚詫之余,我暗自贊嘆韓雨的高明,她的回答要比我想象中更加出色。
刑偵是一門專業學問,有大量的心理學、生物學以及數百年以來的辦案經驗作為支撐。
說實話,想要在刑訊過程中騙過警察,尤其是經驗豐富的警察,基本是不可能的,他們能從很細微的細節捕捉到嫌疑犯在說謊。
我原本的策略,是讓韓雨盡量保持沉默。
但韓雨主動出擊,等于是把問題拋還給警方:我告訴你一個事實,信不信由你自己決定。
吳崢顯然也沒把韓雨的話當真,他認為韓雨只是在發泄,這一關算是有驚無險地過了。
他拿出一個筆記本,開始詢問韓雨什麼時間都在做什麼,整理時間線。
警方根據監控,能夠推算出劉啟失蹤的具體時間,但這沒有什麼用,因為綁架劉啟的人是我,而韓雨一直在店里,有很多顧客都可以作證。
只要警方不往同伙的方向上靠,韓雨的不在場證明就牢固如山。
吳崢也得出了同樣的答案,那就是韓雨不具備作案條件,他拿出一雙醫用橡膠手套:「韓女士,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們就在你店里稍微看看,你放心,我們不會亂動任何東西。」
警察們立即開始行動,他們拿了十幾個證物袋,把韓雨的搟面杖、面包刀甚至黃油刀等一系列有可能作為兇器的東西全部裝了進去。
一個警察仔細檢查倉庫、衣柜、冰箱這些地方,另一個警察拿著透明膠帶,在地上來回粘,提取毛發和指紋,還有一個警察拿著棍子敲打墻壁,掀開吊頂,確認店里沒有可以藏東西的死角。
吳崢對店里那臺烤爐特別感興趣,他說自己是新疆人,家里也有一個類似的烤爐,平時用來做馕和烤包子,只不過個頭要小很多:
「順帶提一嘴,這個爐子的最高溫度是多少?」
「五百度左右,我使用的時候最多燒到三百度。」
吳崢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我猜他肯定在推算這臺爐子有沒有可能作為焚尸的工具。
人體骨骼的分解溫度是六百度到八百度,到不了這個溫度,燒出來的只是一堆碳化的骨架,處理起來非常麻煩。
但我制作了一個工具,臨時加高了烤爐的煙道,成功使爐膛溫度上升到了八百度以上,所以才能處理掉劉啟的尸體。
搜查結束后,警察把店里的東西歸位,吳崢詢問韓雨:「除了這家店,你還有沒有其他租用的或者購買的店面、倉庫或者住宅?」
韓雨搖了搖頭:「沒有,我們平時住在二樓,因為做面包的話三點鐘就要起床和面,琦琦她總是抱怨自己睡不了懶覺……」話還沒說完,她就開始哭。
吳崢嘆了口氣,拍拍韓雨的肩膀:「你放心,我們會盡快還你一個清白。」
07
幾天后,警方把從韓雨店里拿走的東西原封不動地還了回來,這就說明他們沒有找到任何疑點。
我松了一口氣,這個過程比想象中更加煎熬,我已經幾天沒睡好覺了,腦子里全是自己鋃鐺入獄的畫面。
警方沒有刑事立案,這就是我們的勝利,沒有刑事立案就不會拘留,也不會有所謂的「大記憶回復術」。
只要韓雨擺脫了嫌疑,接下來警方就會往離家出走這個方向靠,全國走失兒童那麼多,劉啟也沒有特殊到需要警察鋪天蓋地去找。
至于劉啟的父母,他們根本不會追根究底,我聽說他們各自都有外遇,對兒子不聞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