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速度很快。

那動作，就像一只在水里游動的魚。

我感到一陣恐懼，想要轉身逃跑。

但是就在這時候，胸口處，昨晚那滴了燈油的地方開始隱隱發燙。

那個黑蛇圖案的燈油莫名發出了幽藍色的光芒。

就是那光芒，抽取了我渾身的力氣。

讓我根本無法挪動一步，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恐怖猙獰的弟弟離我越來越近。

為什麼？

為什麼會這樣？

是神婆害了我！

蠟燭是她給我的！

她想要弟弟吃掉我！

這時候，我的腦袋飛速轉動著，想明白了許多東西。

但，已經來不及了。

弟弟已經趴到了我的腳邊，那雙瘦小的冰冷的手輕輕按在我的腳上。

我看到，他已經張開了嘴巴，露出那一只狹長的猩紅色的蛇杏……

我閉上了眼睛，心如死灰。

突然，我聽到了一陣細碎的敲擊聲。

接著，弟弟凄厲地嘶吼聲在我耳畔響起。

我睜開眼睛。

眼前一片血肉模糊的場景。

是鬼三爺。

此刻，他死死抱著地上的弟弟，用兩條手臂緊緊夾著弟弟的胳膊和腿。

弟弟劇烈地掙扎著。

他大張著嘴巴，露出里面鋒利的牙齒，惡狠狠地咬在鬼三爺的身上。

我看到，他一口一口地咬下鬼三爺身上的一塊塊血肉。

胸口，胳膊，大腿……

甚至，連鬼三爺的半顆心臟，也被他死死叼在嘴里大口咀嚼著。

鬼三爺還沒死。

他看著我。

那眼神很奇怪。

有惋惜，有痛苦，還帶著一絲，難以言明的感情。

「丫頭，當年是我錯了，我不是什麼好東西……是我毀了你們母女和你弟弟……我看到了，看到了房間里的蛇燭。

她還活著……別相信給你蛇燭的人……」

他說完，突然將手伸進自己的胸膛。

我親眼看到，鬼三爺從自己的心臟里抽出一把血淋淋的刀，狠狠捅進了弟弟的心臟……

一個老人，一個小孩，像兩只野獸一樣在地上掙扎……

大概半個小時后，

都死了。

他們都死了。ყƶ

我靜靜地站在院子里，身上還沾著他們搏斗時飛濺出的鮮血……

15

我不知過了多久。

我就那樣靜靜地站在院子里。

突然，我的后背被人拍了一把。

我轉過頭去。

是神婆。

她滿臉詫異地看著我，皺紋橫生的臉上帶著一絲不可置信：「你怎麼還活著？」

神婆并不覺得我會活著，那她為什麼要給我那個蠟燭？

我想起鬼三爺死前告訴我的：「別相信給你蛇燭的人。」

那猩紅色蠟燭，應該就是蛇燭吧？

不過，我到底應該相信誰？

就在這時，神婆臉上的表情變了。

從一開始的詫異變成了發自內心的開心。

她笑得滿臉皺紋擠在一起，看起來就像一朵即將枯萎的花……

她拉著我的手道：「太好了，太好了，你還沒有死。你家就你沒有作孽，你本來就不應該死。」

我茫然地點點頭。

方才發生的一切讓我有些目眩神迷，不知道現在究竟該怎麼辦。

神婆卻焦急地朝我道：「快！快帶我去你媽死的那個地下室去。我怕你媽的冤魂還沒有離開，還要繼續作孽。快帶我去收了她的冤魂！」

她不由分說，焦急地拉著我的手就朝著地下室而去。

但我卻注意到神婆的左手，一直偷偷藏在她的衣袖里面。

那里，露出一個刀刃的柄。

我一句話也沒有說，帶著她走到了地下室門口。

神婆猛地一把推開我，朝地下室而去。

但下一秒，她愣住了。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地心臟處。

那里，插著一把刀。

刀被插得很深，已經完全沒入了神婆的身體。

被這樣捅了一刀，她根本不可能活得下去。

神婆的嘴里滲出鮮血。

她緩緩倒下地上，不可置信地看著我：「為，為什麼……」

我冷冷一笑，緩緩拔出那把刀：「為了你，我已經死過一次了。這次，該輪到你了……」

神婆躺在地上，緩緩失去了呼吸。

她的下半身開始慢慢變化，化作了一條肥碩的蛇身。

我想起來了。

其實神婆才是蛇女。

真正的蛇女。

村子傳說中那個被老村長從海里捕撈回來的蛇女。

而鬼三爺，則是老村長。

蛇女送子的故事是真的。

但其實，那條蛇女懷著的，是一男一女，一對姐弟。

而我，是那個姐姐。

16

那晚，老村長將蛇女帶回了村子。

但其實，蛇女并不想跟他回去。

蛇女告訴老村長，她要留在大山，那里才是她的家。

可老村長看到蛇女的美貌, 心中卻起了雜念。

他聽聞將蛇女的蛇身鋸掉，換成人類的雙腿，她就只能安心做一個人了。

他不光這麼想了。

還這麼做了。

蛇女失去了蛇身, 只能委身撈村長，成了一個真真正正的村婦。

慢慢的，她也忘記了自己蛇女的身份, 而是變得和那些村民一樣, 重男輕女。

她知道只有能生男娃的女人，在村里的地位才會更高。

那晚, 蛇女生下了孩子。

一男一女，雙胞胎。

可是，因為孩子是蛇女與人類所生的孩子。

于是兩個孩子打一出生，便都呼吸困難，照這樣下去, 兩個孩子都沒法活下去。

于是蛇女選擇了犧牲姐姐, 將姐姐的蛇女之氣傳給了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