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徹底將我淹沒。
這時,我摸到了兜里那個神婆給我的猩紅色蠟燭。
我顫著手,將蠟燭掏出來,立在我的胸口處,用火柴點燃了蠟燭。
這蠟燭的材質很奇怪。
似乎并不是用普通的石蠟制成的。
火柴剛剛接觸蠟燭的一瞬間,它就猛地燃燒了起來。
燈油滴在我的胸口處,但我卻并沒有一絲灼燒感,相反,還感到一陣清涼。
燭火點燃了狹小的房間。
我媽那張煞白浮腫的臉上突然顯現出呆愣的表情。
她瞪著一雙泛白的眼睛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
最終搖了搖頭,將鼻子湊到我臉前一兩厘米的地方,抽著鼻子深深嗅了嗅。
最后,她搖起了頭,瞪著一對可怕的眼珠,嘴里喃喃自語:「不,不,你不是……你不是……他到底在哪……」
借著燭火,我看到我媽轉過了頭。
她猛地從床上跳了下去。
地上又響起「撲通撲通」的聲音和⌈呲呲呲⌋的蛇鳴聲。
我媽走了……
門「咔嚓」的響了一聲。
我躺在床上,渾身顫抖,身體僵硬,抬不起一絲力氣。
就在這時,我看到那猩紅色燭火燃燒殆盡,化作一滴滴晶瑩剔透的燈油,在我的胸口處凝結出了一個奇怪的圖案。
那圖案看起來就像一條蜿蜒爬行的黑蛇。
我用力摳了幾下燈油,卻發覺那圖案好似與我的皮膚融合到了一起。
任憑我怎麼用力也摳不下來。
門外,我又聽到了「咚咚」地敲門聲。
但這次,敲門聲響起的地方,是隔壁。
那里,住著我爹和弟弟,還有鬼三爺。
我媽,去找他們了。
13
夜,漆黑又靜謐。
我縮在被子里,就那樣熬了整整一晚。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時,門就被推開了。
鬼三爺滿臉恐懼,身上沾滿了鮮血。
他的狀態看起來很差,臉色發黑。
他一把將我從床上揪了起來,眼里帶著深不見底的狠戾,質問道:「你昨晚做了什麼?為什麼死的是你爹?而不是你?」
我顫顫巍巍地爬起來。
這時候,我才看清了地上的模樣。
房間的地上有一道血色的痕跡,
看起來就像我媽拖著鮮血淋漓的蛇尾爬進了我的房間時,蛇尾在地上留下的痕跡。
還有一只一只死蛇的骨頭散落在地上,看起來無比恐怖。
看來,昨晚媽媽真的來了。
再看面前的鬼三爺。
他雖然還活著,但是渾身都是猙獰的傷口,臉色發黑發灰,看起來狀態很差。
但是我更加注意到的 是他剛才說的——我爹死了。
「昨天夜里到底發生了什麼?」
鬼三爺死死掐住我的喉嚨,眼睛里布滿血絲,朝我逼問道。
我呼吸急促,一五一十地將我所見到的恐懼場景告訴了他。
唯獨省略了我點燃神婆送我的蠟燭,而后我媽離開那一段。
鬼三爺臉上的表情更加陰晴不定。
他盯著地上那個已經破碎的木魚,眼里閃著忽明忽暗的光,嘴里念叨著:「不對啊……蛇女煞魂已經打碎了娃娃,為什麼蛇胎還會顯靈?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
大約半分鐘后,鬼三爺再次看向我:「你還記得你媽是啥時候離開的嗎?」
我愣了片刻。
搖了搖頭,回答道:「記不清了……應該是四點左右……」
鬼三爺頓時面色大變,他渾身猛烈地顫抖著,雙腿一軟跌坐在地上,眼神暗淡:「對了……對了……就是這樣……」
「四是死數,你媽在四點打碎了娃娃,但是因為那是死時 ,所以蛇胎并沒有死,反而兇性大漲,這才殺了你爹……完了……我招惹了蛇胎和蛇女煞魂,估計也活不下去了……」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看起來無比頹廢,嘴里又不斷念叨著:「一百年啊,整整一百年……我籌劃了一百年啊……竟然,竟然輸了……」
我不太懂鬼三爺到底在說什麼。
但是我聽明白了一點:我爹真的已經死了。
我說不清楚自己的心情,到底是欣喜還是悲傷。
我只是覺得麻木。
我麻木地走出房間,來到隔壁的柴房。
里面是一片狼藉。
但與我房間不一樣的是:柴房里看起來沒什麼不同。
唯一可怖的是我爹的尸體。
他被懸空吊掛在房梁上,兩只手臂像是被什麼神秘力量死死禁錮著,蜿蜒伸進自己的肚子里。
他的臉色發黑,嘴角帶著一絲血跡。
袒露的肚皮上,有一道寬大的縫合線。
像是有人將他的肚子刨了開來,往里面塞了什麼東西。
我想起來那天,我爹用剪刀剪開被制成蛇胎的媽媽,再從里面取出弟弟時的場景。
想到這里,我渾身一顫。
對了。
弟弟呢?
從始至終,最讓我感到恐懼的,是那個詭異的弟弟啊!
就在這時候,我聽到了一陣低低的笑聲。
「嘿嘿嘿……
嘻嘻嘻……
呲呲呲嘎嘎嘎……」
那笑聲,是從我爹的肚子里傳出來的。
我猛地朝尸體看去——
我爹的肚子上,那個裂開的縫隙里,鉆出一個丑陋的腦袋,正對我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容。
弟弟!
14
「嘿嘿嘿……
嘻嘻嘻……」
弟弟揮舞著小手,從我爹的肚子里鉆出來。
他的身上還帶著一絲絲血跡,看起來分外恐懼。
「你是……我……我,是你……」
弟弟匍匐在地上,趴著朝我而來。